齊玉明從衛生間出來、走回病房的時候,顏琢兩條腿上正放著一隻黑色長箱。掀開的箱蓋擋住了他的視線,他隻看見顏琢手拿著一隻卡片,表情有幾分罕見的脆弱。
“怎了?”他向顏琢床邊走去,試圖辨清她的神態,“是剛才那人……送你的禮物?”
他說完這話,不知為何心口被撕出毛邊似的,捋也捋不清楚。
刺顏琢見他進來,很快地合上了箱蓋,搖了搖頭:“隻是同城速遞送來的生活物品。你應該看見剛才出去一個跑腿小哥吧。”
齊玉明對自己的記憶力頗為自豪,這也是他在工作中常受賞識的長處之一。顏琢這樣說,他便努力回憶——如此說來,剛才的確有個身材纖細、穿著一身醜綠製服的少年離開病房,在走廊和他打了個照麵。
眼看著顏琢正在挪那箱子,他忙站起來想要幫忙,卻被一隻纖細的手抓住了小臂。
“你要去哪兒?”
“我隻是想幫你……”
他語氣溫和地回答,低頭的時候卻愣住了。顏琢有一雙飛揚的桃花眼,曲線精致、瞳孔有神,目光總是澄澈。此時她卻定定望著自己,漆黑的瞳仁從上目線投來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簡直叫他失魂落魄。他不浪漫,此時心頭卻湧上難捱的衝動,想要為她重新建構一種語言,來稱頌她的獨一無二。
她已經把箱子丟到另一邊的地上了,仿佛那裝著的物事此時無關緊要,而現在隻有他們的對視富有價值。齊玉明口幹舌燥,不明白她柔軟得如同蠶絲被一樣的眼神意味著什,心跳響得要把他耳膜震破了。
他不明白自己愛顏琢哪一點,他現在想,也許是每一點。
“我有點餓了。”顏琢可憐巴巴地小聲說。
“嗯。”齊玉明傻乎乎地回答。
“你個呆子。”她捶了一下他的胳膊,“可不可以幫我買點吃的?”
“哦、哦。”他這才回過神,不由得為自己的失態感到羞赧。
“樓下刨冰店旁邊,有一家賣仙豆糕的小攤……我要椰蓉蛋黃和芋泥紫薯餡。”她搖搖齊玉明的衣擺。
他看到顏琢細長脖子上被汗水浸濕的發絲,黑色線條印在白色皮膚上,反差鮮明。齊玉明想要去幫她捋開,思量一下卻收回了手,隻是問她:
“夠吃嗎?”
“那再幫我帶兩屜蟹黃包,謝謝。”她微笑了一下。
齊玉明接了旨,步伐輕飄地走出了房間,簡直像踏在雲端。顏琢看著他離開,躺在枕頭上閉著眼睛默數了十個數,才從衣服掏出剛才那張卡片。卡片上沒有落款,更沒有任何詳細的解釋;那上麵的字體雋秀,隻寫了幾個字:
“thefa是炸彈客。去火車站。”
牧青剛才把草莓刨冰留在床頭櫃上,冰沙已經徹底化了,紅色果醬像鮮血一樣滲下去。顏琢麵無表情地盯了一會兒那碗冰水,慢慢把自己沉重的腿挪下床。放在往日,她一定不會對別人的命令言聽計從。不過箱子放著的東西,讓她改變了想法。
她的手心藏著一把車鑰匙。雖然心感覺很對不起齊玉明,但顏琢還是用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從他的西裝口袋偷來了這東西。她必須要離開。
剛才撒那兩下嬌,差點沒把她惡心吐了。她扶著牆,從地上抓起箱子,趔趔趄趄地向外走。左腳疼得厲害,骨頭縫仿佛灌了冰,正在吱嘎作響,顏琢一邊咬牙切齒地忍著痛,一邊想——
讓本大爺來拯救這一切吧。
俞星鷗從醫院的樓梯間慢悠悠地下樓。大熱天的戴著頂假發實在叫他難受,假發上又蓋了頂綠帽子更讓他不爽。他哼著歌把帽子和假發一起摘下來,露出自己白金色的頭發。
他邊走邊脫衣服,深綠色的同城速遞製服對於他來說還是太肥大了。樓梯間還算陰涼,他坐到台階上,等著聲控燈暗下去後,點亮手機屏幕,發送了一條消息:
“東西我送過去啦”
沒有半分鍾,他就收到了一條抓狂的回複:
“你他媽有病吧!”
俞星鷗想到手機對麵那張臉做出絕望的表情,就十分想笑。他心情愉快地打字:“我這不是想幫忙嘛。”
“別扯淡了,我看你就是沒事找事。”
“牧青萬一死了怎辦?”
“有金虞在,還輪得著你操那沒用的閑心?!”
俞星鷗撓了撓腦袋,沒接著回複,而是收起了手機。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一邊下樓一邊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她也不是萬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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