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抬眼,眉目淡淡看他:“監軍大人,可這一回交鋒贏了不是?”
“你這是在質疑陛下的策略?”
“謝臨不敢。”
“你不敢?本官看你倒是敢得很!”
“此事我必將奏給陛下,謝將軍這是在自毀前程!”
謝臨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握成拳。
“好。所有罪責,謝臨一人承擔。”
十二月初七。
永延殿。
一名宮人向殿內跑去。
“陛下,捷報!是捷報!”
聽著宮人由遠及近激動的聲音,本是懶懶臥在榻上,任由衛無虞給他捶腿的皇帝猛地坐起來:“當真?”
衛無虞也坐直,有些驚喜地看向宮人。
宮人撲通一聲跪在皇帝麵前:“千真萬確,陛下!軍中低糜數日,此番占了上風,軍心已然大振!”說完又捧上一封信,“此外還有監軍大人書信一封。”
皇帝聞言笑起來:“甚好,甚好!”
他拿起宮人遞上的信,迫不及待地拆開來看,不過片刻,麵色已變得凝重。
衛無虞察覺出不對,小心道:“父皇……”
皇帝未答話,仔仔細細又看了兩遍,眉目添了怒色,終於一揚手一甩袖,將桌上的茶杯狠狠拂了出去。
茶杯摔落在地,發生清脆的響聲,熱茶自茶杯靜靜流淌而出。
宮人和衛無虞連忙下跪。
“陛下息怒!”
“父皇息怒!”
皇帝冷笑:“息怒?朕如何息怒?”
他衝著兩人快速抖了抖信:“這個謝臨真是膽大妄為!上次私自征糧,朕還未罰他,這次竟變本加厲,私自變動朕的排兵布陣,他眼到底還有沒有朕!”
更何況……在謝臨的排兵布陣下還傳來了捷報,這豈非是在打他的臉?
衛無虞聽到謝臨的名字心中一緊,忙道:“父皇莫生氣……”
她想勸父皇,卻知他將權力看得極重,一時之間不知從何勸起。
皇帝繼續道:“你們說說,謝臨如今敢違抗朕的旨意,變動布陣,明日豈非是要反了!”
衛無虞驚愕道:“父皇,何至於此!”
皇帝眯眼,不悅地看衛無虞:“虞兒,你既不喜歡謝臨,又為何處處替他說話?莫非你也認為,朕的策略有問題,才導致此戰屢屢受挫?”
衛無虞臉色一白,低頭道:“父皇,虞兒沒有。”
皇帝冷哼一聲:“虞兒最好是沒有。”說罷又對宮人道:“拿紙筆來,朕定要撤了謝臨的權,看他如何再膽大包天。”
十二月初八。
“勝了!我們勝了!”
謝臨望著遠處項人落荒而逃的景象,高懸的心終於緩緩落下。
他臉上露出笑容,沉聲道:“嗯,我們勝了。”
經此一戰,項人短時間內必然不敢再進犯。
有小卒驅馬湊到謝臨邊上與他並行:“將軍,您看那項人夾著尾巴撤退的樣子,真是大快人心!我就說,項人區區幾千兵力,怎能與我們對抗。”
謝臨淡淡應道:“嗯。”
小卒還在繼續道:“說來先前的排兵布陣總是軟綿無力,收效甚微,最後這幾番較量,倒是勢如破竹,打得那叫一個痛快。將軍您真是英明神武!”
謝臨沉默了一會兒道:“這些話,日後莫要再說了。”說罷驅了馬,先行一步離開了。
小卒在後麵摸不著頭腦,卻又本能地相信謝臨,自言自語道:“既然將軍讓我莫要再說,那便不說了。”
謝臨回到軍營,先去了監軍的帳中。
監軍早已聽聞前線大捷,此刻見到謝臨,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你!”
謝臨抱了抱拳,微微垂首:“謝臨不負所托,此戰已勝,之後一切罪責,謝臨甘願一人承擔。”
監軍雖驚心他在前線私自更改排兵布陣,卻又因著勝果,不知如何回應。
他不得不承認,若沒有謝臨,繼續按照陛下的旨意對陣,此戰的勝象絕不會來得如此之快。
監軍強撐氣勢,冷哼一聲:“謝將軍清楚就好。”
謝臨點頭,從懷中掏出兵符:“既然都結束了,謝臨也用不到這兵符,便交給監軍大人代為保管,之後呈給陛下。”
監軍很是意外,有些摸不透謝臨。
謝臨冒著大不敬的風險違抗聖旨,卻又主動交出兵符,究竟圖什?
難道謝臨隻是為了勝利,並無私心?
監軍沉默著接過兵符,終究還是沒說什。
謝臨又一抱拳,淡淡道:“若監軍大人沒有別的事,謝臨便告退了。”
謝臨離開後,監軍重新坐回桌前,沉思良久,提筆開始寫呈給皇帝的軍情。
大勝的消息先傳到了鄴城。
鄴城人民隻知領兵的將軍乃是謝臨,不懂政治官場,於是口口相傳開始誇讚謝臨。
“謝將軍太厲害了!”
“多虧了謝將軍,才趕走了項人!”
“可惡的項人,今後再也不用受他們欺辱了!”
“……”
江曦聽著連日來的捷報,又看著鏡中謝臨與監軍的一舉一動,若有所思道:“原來是這樣贏的。”
不得不說,這一戰是相當波折。
原以為兵力懸殊該是躺贏,卻發現衛國大軍內不堪一擊,兵將在此戰之前互相不識,毫無默契,戰略更是因為皇帝的遠程指揮而一塌糊塗。
僵持數日後,終是因為謝臨才取得勝利。
邶清說得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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