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的出現顯然是姮以汐計劃之外的事，她不過是討伐扶搖，阻止其犧他人性命，利用蠱術養出個蠱王來。

    姮以汐並沒有回應慕青的自問自答，更清楚當下憑她一人，根本不是慕青的對手。

    “養蠱的，果然都沒好下場。”姮以汐沉眉咬牙道。

    慕青的目光放在了姮以汐半遮的蜂巢手上，單手扶在下顎處，微歪著腦袋，淡淡道：“扶搖養蠱並誅殺兩大族之事，是你作為妖界界主決策的失敗。居高位者最忌諱的便是等待，籌謀太久未必是正確的。你應該清楚的是，界主本身就是律法，下令直接處刑即可，根本無需顧及那群平庸螻蟻的閑言碎語。”

    “別用你失敗的經曆，來與我說教。”

    “可今天似乎要失敗的是你。”慕青輕蔑地笑了笑。

    姮以汐在慕青的麵前，就像最初那個被輕易推入枯井的幼童。

    對於慕青來說，從前的姮以汐是他輝煌妖生的恥辱，而當下便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暴風雨前兩父女平靜的敘舊與說教，在慕青忽然的麵色一沉中，拉開了序幕。

    暴雪癲狂，上千根如針般的利刃，密密麻麻地朝姮以汐刺去，那巨大的衝勁，姮以汐不過萬修的神境撐得艱難。

    慕青甚至懶得近身，而是像姮以汐剛才那般，坐於虛殿之上，輕揚起下巴，語氣滿是厭惡和嫌棄。

    道：“我的妖丹可不是被你這雜種浪費的。”

    脆弱的神境終在慕青輕鬆的進攻中被徹底擊潰，姮以汐抹去嘴角的血，化作藍銀鬼蝶，在這風雪交加的利刃中，找尋可逃脫的空隙。

    但這些在慕青眼，隻配為小把戲，他嗤笑一聲，“提你頭顱贈與扶修，如何？”

    藍蝶羽落，姮以汐握蝶刃近身，迅速劃過慕青胸腔的蠱心處，灰濃的液體順著短刃流進指縫。

    可那剛才還在殿上坐的慕青，已經化作千萬隻蠱蟲爬得虛殿到處都是，在枯黃的無色樹下現了形。

    慕青捏起腳下的一隻蠱蟲看了看，蹙眉道：“拜你所賜，我成了這副鬼樣子。”

    “你不是要取我頭顱？”姮以汐又換了一把嶄新的蝶刃。

    “我改主意了。”慕青拍了拍有些髒了的手，摘下無色樹上最後的一片黃葉，散成粉末隨風灑去。

    幹涸的忘川在積雪化去後恢複了涓流，青丘境內被淪為蠱食的妖族們，瘦骨嶙峋地從各個穀中竄出，他們的身體還被蠱蟲們啃食著，鮮活的肉連著皮懸掛在臉頰上。

    就在蜂巢妖們湧向獨以莫及鬼軍困著的高峰時，姮以汐還是掉頭用神境擋了一波，可就是這一波，遭了慕青從身後而來的利刃偷襲。

    各大群族小妖開始嘶嚎，朱赫等大妖們能逃出那混亂的青丘已是幸事。

    蠱母們啃食的越多，慕青就越是強大。

    但無色樹被慕青完全控製，忘川止水已經不純，姮以汐根本無法驅使。

    慕青將她牢牢束縛在無色樹下，伸手指著下麵慘絕人寰的場麵，“這就是你失敗領導下的結局。”

    “可笑，區區蠱母也配與我指手畫腳！”說完，姮以汐化蝶掙脫了束縛，反手再次刺入慕青胸腔，然後迅速掏出錐釘。

    蠱母二字一下就刺激到了慕青，他的麵部表情開始猙獰，高傲的姿態瞬間暴躁，再次分裂成蟲後成型，並現身後奪過姮以汐手中的錐釘，單手將其壓入忘川水底。

    忘川之水真是涼得刺骨，並將姮以汐的鼻腔灌滿。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也不知道這樣難受了多久。

    好冷，冷得想起寒夜漫漫中的萬家燈火。

    她死了太多次。

    死多了，也就不怕了。

    一隻大手摟過這柔軟的細腰，將姮以汐從忘川中抱起。

    她隻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些輕飄飄的，鼻尖聞見那熟悉的淡淡花香。

    扶修溫柔的聲線多少藏著心疼與無奈，“姮以汐，你為何凡事都不與我商量？”

    毒植密林布滿無色樹，刺藤將慕青紮穿後，吊掛在樹梢上。

    花境隻一秒就疊了百層，整片青丘在浩蕩的朱紅彼岸下褪去廝殺。

    混著血的積雪徹底化去，青丘恢複了往昔的蔥鬱，酒窖穿來醉人的熏香。

    在花境之下，姮以汐恢複了意識，她睜開眼時，天已經亮得興榮，旭日上了高頭。

    扶修脖上還清晰留有被枷鎖刺傷的痕跡，姮以汐揪緊了這溫暖的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