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傻子，就連傑克這種接近政治白癡的小家夥也聽懂了一些，他沒想到一向以寬厚麵目示人的公爵大人居然也有這樣狡詐的一麵。

    不過，聽懂了是一回事，理不理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亞德安直接把不耐煩寫在了臉上，似乎早已不能忍受凱恩斯的囉嗦，根本就懶得聽他的廢話，要不是在這樣鄭重的場合，恐怕已經打斷了他的講話，所以不管他講什，都好像根本沒聽見一樣。

    洛瓦奇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不過他還是有個人涵養的，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但幾次打瞌睡垂下腦袋的動作已經表明了態度：不好意思，你在講什？我聽不見。

    凱恩斯這個公爵因為自由聯盟的體製關係，是開會扯皮的絕對高手，如果這也有等級的話，那他至少也是九級強者，比皇子和騎士長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這種小手段他根本毫不在意，既不會讓他生氣，也不會讓他放鬆警惕。

    好在還是有一個人肯捧場的，黑格爾族長正襟危坐，沒有不耐煩，也沒有犯困，全程都聽得非常認真，而且非常配合凱恩斯，根據公爵講話的不同內容，時而點頭，時而憤慨，時而思索……

    這讓凱恩斯非常滿意，甚至生出了一會兒不妨多給他些甜頭的想法，不過他很快就收起了這個心思，誰又能知道這不是這個矮人的策略呢。

    “咳咳……如今亡靈法師大敗，已然不知所蹤，而獸人損失過半，已成喪家之犬，再不複昔日凶威。

    雖然可能顯得嘮叨，但我還是要再一次向諸位表示感謝，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自由聯盟就不止是淪陷那簡單，必然生靈塗炭，哀鴻遍野。

    請諸位放心，大家雖是出於道義幫忙，但我卻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幫助，自由聯盟理當重謝，絕不會寒了大家的心，讓大家白忙一場。

    嗯……大家看這樣如何？此次行動的軍費，不管有多少，自由聯盟全包了，另外陣亡將士的撫恤金也由聯盟來出。雖然幾番大戰令聯盟耗費頗多，已不剩多少家底，現在也屬於困難時期，但就是砸鍋賣鐵，這個錢也必須要出，決不能讓戰士們流血又流淚。”

    傑克聽的暗暗咂舌，這條件也太好了吧，凱恩斯公爵可真是財大氣粗啊，我們傭兵什時候能這樣隨便開價就好了。

    凱恩斯的話講的異常真誠，同時也不忘吐苦水，屬於絕對的演技派，尤其是那句不管有多少，意思就是甘願當冤大頭，隨你們開價，自由聯盟都認了，就是為了感謝你們的付出。

    但其實他這是率先發難，以退為進，企圖用付錢的方式來為其他幾方的行動定性——你們就是收錢辦事的，雖然沒有事前的契約，但你們就是傭兵。

    這樣一來，戰爭打贏了，我把錢付掉，你們就該拍怕屁股走人了，而且我還隨你們開價，絕不還價，怎樣？夠意思了吧！

    至於占領的地盤就該乖乖地吐出來，錢都拿了，怎還能要地呢？天底下絕對沒有這樣的道理，做人可不能貪得無厭。

    雖然道理或許的確是這樣，但形勢比人強，凱恩斯也不會天真地認為他們真的會聽從自己的建議，不過這其實也是策略的一部分，他們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同意，也要嚐試一下。

    即使沒能成功，也可以讓對方在心理上產生一種“虧欠”，在後續的談判中，遇到爭議時，對方可能就會想我已經拒絕了一次，再拒絕會不會不太好？千萬不要小瞧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有時候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其實這也可以看成是降低心理預期的做法，我提出盡可能低的條件，這樣即使你不接受，也不會一下子把條件拉的太高，仍在我可接受的範圍內。

    果然，凱恩斯的表演再如何精湛，也隻能騙騙傑克了，可憐的小家夥，還不習慣腹黑政客的多麵嘴臉。

    不過，看破不說破，洛瓦奇沒有急著說話，黑格爾也沒有說話。

    前者是因為目前他吃到的實際好處最大，正所謂悶聲發大財，雖然凱恩斯的話實際上是將矛頭直指向他，但不妨先觀望觀望再說，反正不管怎樣，吃到嘴的肉是不可能吐出來的。

    後者則純粹是因為自認人微言輕，沒什好講的，配合就完事了，他認為凱恩斯一定不會忘了他的好處，不是因為他相信政客的承諾，而是因為他相信合格的政客會對局勢有正確的判斷，不會因小失大。

    少說多聽，甚至隻聽不說，這是狡猾的矮人認定的聰明做法。

    然而這兩位不急，卻有人急了。

    不是亞德安的腦子不夠聰明，看不穿凱恩斯的伎倆。也不是亞德安的城府太淺，沉不住氣，偏偏要第一個出頭。更不是他不懂談判技巧，呃，雖然騎士長確實不太懂，不能怪他，光明騎士團的工作可不需要這種技能，對於頭頂那兩位的命令，他隻能全盤接受，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總之，不是亞德安想要當出頭鳥，而是德沃金給他的壓力太大了，讓他根本不敢去賭，哪怕隻有一絲的可能，可萬一洛瓦奇和黑格爾要是同意了呢？所以他必須搶在這兩人之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