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懷月歉疚的同時,他的理智也在努力克製住他的心軟。
妖魔和人是不能睡在一起的,就像人不能和菜譜上的菜睡在一張床上一樣。
以防夜晚發生妖魔咬人的恐怖事件,祈懷月隻能一聲不吭地將被子蒙過頭。
諸承淵趴在床上的護罩之外,如同新生父母看著搖籃中的孩子,他低聲道。
“懷月,不可以這睡,你會不舒服……”
聽著仿佛一切都沒有變化的師尊關心話語,祈懷月突然感覺眼眶微微酸澀。
就如同和家長鬥氣的孩子,他悶聲道。
“師尊既然變成了妖魔,就不要再管我了,你去找一個妖魔弟子吧。”
諸承淵漆黑的眼眸靜靜看著被上凸起的少年身影,青年劍尊突然感覺心髒之中,傳來微微發疼的空洞感覺。
妖魔繼承了人類的理智和記憶,本不應該有人類的情緒和波動。
他本來是想等祈懷月用完了劍氣,再殺……
可理智似乎觸及某些字眼,就讓諸承淵感覺到無比的怪異。
像是相悖的兩道元神,囚禁在一人的身體中。
妖魔隻對少年人的身體,有著無比強烈的食欲。
可是,他的身體仿佛不受妖魔本能控製地開口道。
“……沒有妖魔弟子。”
過了一會兒,看見被下蜷縮的少年沒有半點開口的動靜,諸承淵的身體再度違背妖魔本能說道。
“我想和你一起。”
祈懷月突然有種惱羞成怒,不知道該拿這個格外像他師尊的妖魔如何是好的感覺。
“你能保證在我睡覺的時候不咬我嗎?”
諸承淵回答得格外快速,就像不假思索一樣。
“可以。”
祈懷月在被下冷笑一聲。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如果他和榴蓮千層酥躺在床上,就算是他發毒誓,他最後也一定會忍不住咬一口。
祈懷月往自己床上加上了好幾層護罩,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師尊的臉,才略微睡下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後,他清醒了過來,撤掉了靈氣護罩後,看見了諸承淵仍然保持著兩個時辰前貼在護罩上的姿態,沒有挪動半分地盯著他。
就像是饑餓的旅人,格外專注地盯著窗美味的食物。
祈懷月有點無奈,但對著他師尊,這張臉卻很難真的生出氣。
“妖魔應該不需要睡覺,那我先修煉了。等天霄宗來人,你再叫我。”
祈懷月沒辦法再對著明知道已經變成妖魔的修者,喊出師尊的稱呼。
而他們兩個之間脆弱得僅僅靠著劍氣的平衡,也不需要維係假扮師徒的這層薄膜。
然而諸承淵看著護罩內似乎不打算出來,閉目修煉的祈懷月,身體仿佛被另一種難言的空洞和孤寂侵蝕。
祈懷月的眼,沒有他。
少年不會再握著他的手,或是抱住他,喊他師尊。
這是一種比饑餓更無法平息,如同人類中名為痛苦的情緒。
妖魔不明白他為什殘留這種情緒,卻不妨礙他撿起幾分人類的理智,溫聲道。
“懷月,我餓了。”
祈懷月想要當一個充耳不聞的聾子或者啞巴。
然而諸承淵繼續道。
“我聞到了孟玄素的氣息。你不理我——”
“我就去找他了。”
諸承淵冰冷平淡的聲音,莫名增添了幾分幽幽的詭氣。
“那個法寶,攔得我兩天,還能攔得住我多久呢?”
祈懷月心頭一緊,突然沒辦法再靜心修煉下去。
他睜開眼,索性撤除護罩,再收起兩張床。
“現在我出來了,你現在不能吃我,讓我出來做什?”
諸承淵輕輕牽住他的手,如同霜雪般無動於衷的麵容上,竟然流露出仿佛終於安寧下來的冷靜情緒。
妖魔的饑餓更為洶湧,可比起去獵食食物,看著少年怒氣衝衝的麵容,諸承淵鬼使神差道。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