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掩唇幹嘔,蕭奕臉色很難看,黑到能夠滴出墨水來。
“開個玩笑而已,瞧師姐嚇得……”他訕訕一笑,一句話就化解了如此尷尬的局麵。
我點點頭道:“下次別開這種玩笑了。”
語罷,我果斷推開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當天晚上,我就收拾好包袱,悄悄離開了住處。
但我沒想到,在出城的路上,我竟然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單獨一人,抱著一個較大的黑漆木箱,木箱用白布蓋著。
我不明白城主大半夜為何要鬼鬼祟祟出城,盡管我不太想管都督府滅門一案,但是,一種莫名的情緒驅動著我,我還是跟了上去。
城主腳步匆忙,越走越快,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浮圖城郊外,踏上了一條雜草叢生的林間小路。
他又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抵達了鉤山山腳下。
他在蜿蜒的江河邊佇立良久,嘴唇張張合合,最終卻隻落下一滴濁淚。
接著,他掀開木箱的白布,輕輕打開箱蓋,我這時終於清晰地看到,箱子的竟然是一些冥幣、素酒和香燭,以及——都督的人頭。
我前幾日才聽說,由於氣溫上升,都督的屍身難以保存,因此高大人和城主在三日前已經將其安葬。
可現在,都督的頭顱卻被砍了下來,帶到了江邊。
城主將白布鋪在地上,又將都督腐爛的頭顱放在白布上,點燃香燭和冥幣。
在明滅透紅的火焰和冥幣燃盡的飛灰之中,我看見城主臉上如溝壑的褶皺,以及填滿溝壑的淚水。
他顫顫巍巍地斟滿酒盞,往地麵上傾倒了下去。
“茵兒,軒然,周大人,還有各位戰士和同胞們,你們可以安息了。”
我詫異地挑了挑眉。
茵兒?是他的女兒左茵嗎?
城主在江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期間一直在無聲流淚,沒有再說一句話。
我看了看天邊,晨曦將升,暮色驅散。
城主將都督的頭顱埋在地底之後,又找了些枯枝樹葉遮掩了香燭和冥幣的痕跡,然後拍了拍衣袖的泥土,準備回城。
躲在大樹後麵的我,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根利箭忽然從樹林深處射了出來,直對著城主的後腦勺。
我立刻衝了出去,將城主一把推開,自己也順勢倒向一邊,避開了利箭。
城主錯愕地看著我,還沒來得及問清楚我為何會出現在這,樹林深處就走出了一群人。
那群人大約有十個左右,臉上戴著詭譎的青銅麵具。
城主看到他們,臉上那間失去了所有血色,幾乎是驚恐地呢喃道:“你們為何……”
為首殺手冷冷的聲音傳來:“城主是想詢問我們為何要對你痛下殺手是?還不是因為大人並未兌現承諾……”
城主搖搖頭,有氣無力地說道:“除了那個,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們!”
“可惜你想給的,我們並不想要,所以城主還是乖乖交出來吧,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推開城主隻是下意識的動作,如果我知道有這多殺手埋伏在此地,我絕對不會露麵。
那幫殺手見城主誓死不肯交出他們想要的東西,開始直接動手,我站在一旁,讓他們誤以為我和城主是一夥的,也不免受了牽連。
在刀刃迎麵斬下的那一刻,我緩緩閉上眼,開始走馬觀花回憶起我短暫的一生。
到了最後,我不知為何想起了蕭奕,他要是知道我悄悄溜走,一定會暴跳如雷,但他肯定不知道,我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這。
殺人觀音說:“她的心已經死了,你要讓她重新學會愛。”
南宮蕪說:“辛秋涼薄,當念舊情。”
她們說的沒有錯,就算到了此時,我也可以十分肯定,我不喜歡蕭奕。
但是為何最後舍不得的人隻有他?
“鏗鏘”一聲,懸在我頭頂上的刀刃忽然被一柄光潔似水的銀劍截在了半空中。
我睜開眼,與一雙顧盼生輝的明眸四目相對。
蕭奕為何也會出現在這?難道他跟蹤我?
蕭奕的劍法師承南宮蕪,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渡世七劍》。
聽說江湖上最厲害的武功秘笈一共有五本。《渡世七劍》就是其中一本,渡世劍法共有七式,秉承上善若水的古老劍意,看似清風一縷,實則風化於成,一劍可擋百萬師。
另外四本分別是《龍禦真經》《景星鳳凰決》《無極神脈》《無相太虛》。
《龍禦真經》和《景星鳳凰訣》為世間最強內功心法,《渡世七劍》為世間最強武功招式。至於《無極神脈》和《無相太虛》,眾人所知不多,因為據說幾百年也沒有多少人能夠修煉。
以上秘笈,修煉任何一本,都可以成為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但是除了落入南宮蕪手中的《渡世七劍》,其餘四本皆在江湖龍門暗淵閣中。
此時此刻,蕭奕雖然謹遵南宮蕪的意思,沒有使出《渡世七劍》,但他自創的劍法也足以令這幫殺手羽而歸。
“壯士憤,雄風生。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
殺手悻然離去,蕭奕緩緩收劍。
光滑如鏡的劍刃照映出了他淩厲的雙眼,他嘴角兀自含笑,無害地望向我。
“師姐,你想去哪?”他似乎問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
我低下了頭,神色懨懨,慢吞吞道:“對不起。”
三個字,足夠了。
蕭奕眼神複雜地盯著我。
果然,過了沒多久,他移開了目光,雲淡風輕地看向躺在地上的城主。
城主受了重傷,我幫他止血之後,和蕭奕一起送他回到了城主府。
城主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除了城主府管家,身邊就隻有我和蕭奕。
我這時才知道,城主竟然一個子嗣也沒有,唯一的女兒也不在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