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洗了手回來，左瞧右瞧，幸而沒沾到衣裳。

    奶娘給福全換了衫子重新包了白綿紙，金花伸手摸摸福全的白綿紙，點點頭，還成。輕薄柔軟，奶娘沒偷懶，白綿紙精心揉搓後才呈現這種暄軟手感。小娃娃皮膚嬌嫩，這些小節做不好，娃娃有口難言，隻好吃苦。

    見福臨坐在榻上愣神，金花斟了盞茶給他，結果舉到麵前他默著不接。金花故意逗他說：“怎，嫌棄表外甥女兒的手讓你兒子開光了。”福臨繃不住，冷笑了一聲，接過來一飲而盡，又叫吳祿進來伺候他換衣裳。

    吳祿捧著衣裳到門口，見皇後也在，進退兩難，福臨正氣兒不順，叫他：“趕緊進來，越發會躲懶了。”

    金花隻管抱起福全，不理他。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吳祿伺候福臨換了衣裳，福臨撣撣衣襟，又在金花身邊坐下，也不說話，更沒有要走的意思。

    金花一扭身兒，架著福全的咯吱窩，一捧一放，直接墩在福臨腿上。福臨沒料到她如此，紮煞著手不接，金花把福全放穩了，輕伸小手把福臨的手掰下來，放在福全兩根如細藕節的白胖胳膊上，又捏著帕子擦了擦福全的口水，說：“找你阿瑪抱，為娘去飲口茶。”

    福臨不防備懷就被塞了個胖娃娃，這小娃娃乍離了金花的懷抱，隻愣愣坐在福臨腿上，直到金花去斟茶，見粉衫子的香軟懷抱要走了，他才反應過來，咧開嘴要哭。

    金花端著盞吃茶，閃著桃花眼跟福臨說：“哎，娃娃哭了，您倒是哄一哄。”

    福臨皺著眉瞪著懷中小人兒的後腦勺，不敢撒手，更不敢使勁，渾身的勁兒沒處使，苦著臉說：“怎哄？”

    金花慢吞吞又斟了一盞茶，幽幽飲一口，說：“搖一搖？或者架著咯吱窩站一站？您都試試？”

    福臨說：“朕哪會！”

    金花桃花眼顯出戲謔的神色：“福全都這大了，您為什不會，日日子嗣子嗣的，隻管生不管養？”

    撂了茶碗，金花重回榻上坐著，在福臨耳邊小聲兒說：“那可太輕巧了，不就是抖一抖？眼瞅著外頭又來一個，明年這時候，三個奶娃娃手拿把攥，加福全四個。”頓了頓，為了邏輯的周嚴，又補充了一句，“指不定還有，就是現在不知道而已。”

    福臨聽了這句不曉得想到什，破天荒紅了臉，一直紅到耳朵根兒。又起了個癡想頭，金花不願意，也是為了這個？

    現在輪到金花氣定神閑撣撣衣襟。福全在福臨懷將哭未哭，金花捏著他的小胖手兒，逗他說：“在你阿瑪懷坐著吧，阿瑪帶出來的孩子聰明，情商高。”

    最先進的現代育兒理念，古代也驗證過，康熙帝就是個帶娃的好爹，也是因為親自教，兒子們太優秀，奪嫡才那激烈慘烈。不過現在，康熙帝還在福臨寵妃的肚兒揣著。

    退一萬步說，等烏雲珠的“第一子”出生，福臨保準沒心思花在福全這些孩子身上，趁現在福臨還沒偏心偏到咯吱窩，趕緊父子親近親近。

    金花歎了口氣，烏雲珠就跟一柄劍似的懸在頭頂，現在做什都得提前算算怎跟烏雲珠搶時間。偏她記不清烏雲珠什時候入宮，日日賽跑卻不知道終點線劃在哪兒。

    蘇麻喇姑進來喚帝後出去，看到福全坐在福臨懷先愣了，福臨帶孩子當真稀罕，牛鈕和福全出生時，福臨大駕，在血房外看了一眼繈褓中的小嬰兒，背著手，全沒上手抱的意思，後來果真沒抱過。

    金花又教他站起來怎抱，一手托著屁股，一手護著腰背，福臨的大手此時派上用場，修長的大手一兜一護，胖娃娃就給他牢牢捂在懷。

    金花把臉埋在福全小小細嫩的胸前，深吸一口奶娃娃身上的奶香氣，在福全臉頰上香了香，又理了理福全身上皺巴巴的衫子，對福臨說：“表外甥女兒可是把心愛之人讓給您抱了，您得念著點兒好，以後對表外甥女兒別太苛刻。”

    福臨眉毛一擰：“胡說什。”低頭看看懷的福全，憨胖的醜娃娃，隻有眉眼仿佛跟自己有些相似。頰上一個淺淺的紅印，是金花剛剛紅彤彤的唇印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