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幼離是戴著痛苦麵具回到華宮的。

    和翁翎挑完生日禮物回家已是大晚上，在房間準備了很久，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出了房門去尋人。

    正碰到麗姨從程楚書房出來，她對麗姨悄悄指了下麵，麗姨心領神會，點點頭：回來了。

    她在書房門口來回走動著，深思熟慮，把話在腦子過了一遍後，才抬手敲門。

    “進來”

    尹幼離眼波流轉，顧盼間透出一股靈秀，雙手背在身後，暗自觀察著程楚的表情。

    他站在書架前，漂亮潔白的手指輕輕劃過書架上的一本本書，鏡片後的眉眼漠然專注。

    她先問道：“你明天有空嗎？”

    程楚沒有理她。

    生氣時就這樣，不理人也不說話。

    她眨了眨眼，決定先投石問路的試探一下，吸引他的注意。於是走到他麵前，伸手去摸他的領口，然後開始解扣子。

    程楚沒料到她突然這大膽，下意識抓住她的手側頭看向她，清冷的眼睛劃過一絲惱意，輕聲喝道：“胡鬧什”

    尹幼離順勢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到書桌前，說：“生日禮物”

    程楚的目光轉向她之前悄悄放在桌上的禮袋，靜默著沒出聲。

    尹幼離側身從禮袋中拿出包裝精致的小盒子，迫不及待地遞到他麵前，有些緊張地看向他：“看看喜不喜歡”

    他伸手接過，打開上層的盒蓋，麵放著一隻pelikan空中花園係列的鋼筆，還配套有墨水，加墨器等其他的配件。

    “怎想到送這個”

    尹幼離見他神色淡淡，不露喜怒，解釋道：“因為你寫字好看嘛”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手，就覺得是應該拿來握筆的，文弱細長的手，寫出的字體卻剛勁有力，一筆一劃都方正規整，端莊大氣。

    尹幼離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簾：“說起來，我還臨摹過你的字，可惜學得不像”

    程楚原本見怪不怪地要重新蓋上盒蓋放置到一邊，聞言頓了頓，抬眼慢聲道：“我看看”

    她臉一紅，說：“……不要了吧，又不好看”

    “去拿”

    她隻好起身去拿，這是今晚躲在房間寫的，臨時起意仿得也不認真，她已經可以預料到程楚會怎嫌棄了。

    把紙往他懷一塞，就自暴自棄地坐到旁邊的小沙發上，把臉窩進抱枕裝死，管他嘲諷什，她聽不見，自動過濾。

    程楚沒有像看文書那般利落的一目十行，他的目光沿著字跡一個個看過去，漆黑眼瞳微微湧現出淺色的光，好似有冰消雪融，對她輕聲道：“過來，坐這”

    她悶著臉走過去，乖乖坐到書桌前的扶手椅上。

    程楚把她買的鋼筆點了墨，遞到她手，愣愣地接過，燈光把兩人的身影投在桌案上，她看到程楚淺色的影子往她這邊靠了靠。

    下一秒，他的手就覆上了她握著鋼筆的手，站在她身後，另一隻手撐著桌麵。

    “你仔細看，橫畫較細，豎畫較粗，這下筆力道輕了”

    他帶著她，指尖微微用力，用筆尖在原來的字體上重新修改出一道豎筆。

    “還有這個字，撇畫收筆處逐漸提筆出鋒，捺畫收筆時先逐漸鋪毫重頓，再漸漸提筆出鋒”

    程楚靠近她耳邊，氣息淺淺，問道：“為什寫我的名字？”

    還寫了這多遍。

    寫滿了兩張紙。

    熱意像一簇火焰，從脖子直躥到臉頰，睜大的眼睛像隻慌亂的兔子，僵著身子不敢動，她把腦袋埋得更低了些。

    見她一副包子樣，程楚眼中的笑轉瞬即逝。

    她當然不能說這是和別人商量過的。

    當時她在陸宸淵辦公室，一邊在網上搜一邊問陸宸淵：“男生都喜歡什禮物，領帶？手表？香水？感覺他用的我都買不起”

    尹幼離曾經去程楚的辦公室和書房時隱約聞到過一種香，香味沁涼持久，她好奇地問過麗姨是什香，被告知是白奇楠。

    ……沉香極品，貴比黃金。想買也買不起。買一瓶香水送他就顯得很敷衍。

    領帶和手表他多到數不過來，買了也沒什意義，檔次一低看不上怎辦。

    “用你自己的錢？”

    “……當然啊”尹幼離想了想，說道，“要不送鋼筆吧，不貴還實用”

    “貴不貴不重要”陸宸淵背靠這皮椅，雙手環胸，意味深長地說，“他也不會在乎這東西的表麵價值，能婉轉表達心意的東西就行”

    尹幼離若有所悟：“送他鋼筆，然後誇他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