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忘記當初是怎樣走進那間房間,依稀記得是個傍晚,當時的陽光綿軟無力,它費勁地繞過光禿的銀杏樹枝,擠過雙層玻璃的縫隙,終於努力地落在人們的身上,黑的屋登時刻出一個鑲著淡黃色邊框的剪影。
我輕輕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摸了下口袋那張皺巴的紙張,深吸了口氣後,畏畏縮縮地把腦袋探進微微開啟的門縫,小聲問道:“呃,請問……這是大玻璃劇場嗎?”
屋的倏然安靜了下來,人影似乎轉了一下腦袋,我甚至可以聽到“刷”的一聲,但那隻麵孔仍舊被昏暗碾壓著糊成一團看不清楚。我似乎覺得這個屋似乎少了些什,但又說不上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5秒或者1分鍾?心中逐漸焦灼起來,隻覺得臉頰猶如被熨了一般發燙起來,像是被走走廊上斜斜射來的燈光灼燙了似的,我不自覺地舉起右手擋在臉旁。
“阿玖,我們是不夠錢交電費了?”一把聲音直愣愣從後腦勺撞來,還沒來得及等我回過頭去,身體已隨著手臂,手臂隨著手掌,手掌隨著握住的門把手,門隨著另一隻手掌“吱呀”一聲打開了。
黑洞洞的門口不知什時候歪站著一個姑娘,她渾身上下多一分累贅少一分乏味,什都恰到好處。門外的燈光大喇喇地照著她,心動似的聚成了一個光圈。
“省著點倒是不好了?”這個名叫阿玖的姑娘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說道,不耐煩的眼神似乎看著我,又好像沒在看。
夾在中間的我一時不知說什才好:“抱……抱歉……我是……”,話剛從嘴冒出又想起別人並沒有問我什,怎就自顧自搭起話起來,結果就硬生生地把下半句話吞了回去。不說話了卻又不知該做什才好,隻覺得汗水急不可耐地從掌心擠了出來。我尷尬地把手垂了下來,在頹喪的衣角上來回磨蹭著。
“你這個死姑娘,別嚇壞人家。”身後人雖像嗔怪,但話又帶著笑意。
“別理她,來來來,跟我進來。”那人的一對手掌輕輕抵著我的後背,將我推進門去,阿玖則微微一笑側身讓出一條路來,兩隻細長的眼睛無所顧忌地打量著我。
“嗒”,阿玖按下了電燈開關,光線迅速向四周蔓延開來,瞬時撐滿了整個空間,仿佛這間辦公室本不存在於這個世上,而是由這些細弱的光線開疆拓土而來。
我眯縫著眼睛,四周漸漸清晰。
隻見一間大大的辦公室橫陳在我麵前,腳邊的地上高高低低堆著五顏六色的畫片冊子,牆邊斜靠著張半舊不新的藤椅,藤椅的一側扶手興許是被靠久了,向一邊傾斜著,有點隨時隨地請人進去坐一坐的意思。我的麵前五、六張辦公桌緊挨著,桌子上散著大大小小的紙張,幾隻想要活過來似的小玩偶,沒筆蓋的禿筆,沾著食物殘渣的旋開的潤唇膏,還有杯冒著最後一絲熱氣的咖啡……雜亂且直率,我倒是喜歡這。
“怎稱呼?”這把聲音又響起了,我回過神來。
麵前的皮椅坐著個細長的男人,兩條細長的腿交疊著,褐色的亞麻褲微微向後縮,露出彩色的襪子和一小截白色的皮膚,他細細的手指在桌麵上噠噠地叩著,細細的脖頸上頂著一個略顯寬大的腦袋,腦袋的麵孔上有著三顆痣,排列成一個等邊三角形……這個細長的男人就像一支細長的膠頭滴管。
“小姐,請問您怎稱呼?”他又重複道。
好吧,我又走神了。
阿玖把門重又推上,嫋嫋婷婷靠在藤椅,玩世不恭地對我望著,還不忘拿起咖啡杯細細啜飲起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