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風塵仆仆甚至顯得有些狼狽的李萬年將兒子臉上的神態變化看了個分明，卻一如既往的板著臉孔，扯著緊緊箍在脖子上的領帶。

    李萬年知道此刻的形象顛覆了往日的運籌帷幄，西裝的白襯衫成了兒子時候調皮的白牆畫板，果汁和汗漬構成了然的染料。可他並不能像對待昔日的兒子一樣，斥責粗心大意的空姐。

    一看緊張到笨拙的神情就知道這是一名老選中的幸運兒，麵對泫然欲泣的道歉，又是一個年紀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姑娘摻雜著哭腔。作為頭等艙的常客，李萬年自然知道投訴以後，勢必將要改寫一個人的命運。如果這個人換張臉，換成那個連自詡下英雄盡入我彀中，卻獨獨看走眼了的那張胖臉。

    命運多舛，就讓油光滿麵富足了幾十年的李海勝來背吧，欺負一個無權無勢的平凡姑娘，他怕電腦煉獄般的場景，再次出現。

    “這晚了，怎還不睡，不是約好了一份銷售的工作嗎，難道又想半途而廢？”

    這樣的問話從聽到大，無論自己是處於好心還是無意。總之，從未體驗過母愛的李英傑，想盡千萬種辦法，卻始終靠近不了父親。他像極了李英傑時候看過的英雄傳記，光芒萬丈，威風八麵，一聲令下就能讓無數人鞍前馬後。

    擁有這樣一位眾人矚目的父親，一開始，崇拜英雄的李英傑是欣喜若狂的。走在學校，無不都是些羨慕和讚美的詞匯。其中，老子英雄兒好漢是他最愛的一句。幼的心靈本就不大，一個未來也要當英雄的夢想就能把心撐的滿滿的。

    直到，搬進了怎走也走不完的莊園那，父親和英雄這兩個名詞，不再模糊，可越是清晰，李英傑越是感受到了深深的絕望。英雄豪傑雖然耀眼，可他們的心永遠裝的是似錦的前途，國家的興盛，唯獨忘記了身後的家，以及那個不在懵懂無知，學會了訴求的兒子。

    這樣子的場景，這樣子的問話，都讓李英傑產生了一種時間錯亂感，從懂事的那起，為何就連無所不能的時間都無法衝刷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哪怕良藥苦口，吃了十幾年的黃連，李英傑依然看不到父親身上的絲毫改變。

    嚴父出孝子，棍棒底下出的也是孝子。李英傑很想大聲地質問一句，“那如何才能出現一個擁有舔犢之情的父親呢？”

    “啊，工作很順利，這得感謝周鑫的幫忙。你也是知道的，我沒那個巧舌如簧的本事，就算是相互配合，也是他牽著我走，還要留心我的疏忽所造成的破綻。總之，這個朋友我不想失去。”

    對於兒子的智商提升，暗自點頭的李萬年表麵仍舊不動聲色，“你是怎知道我會今晚到家的，別拿起夜這種拙劣的借口敷衍我，就算是憋不住了，也不會慌不擇路地跑到前廳來吧。”

    盡管李英傑很想指著窗外的盆栽上一句給花施肥，但後果無非就是不歡而散罷了。既然無法反抗，那就順從，這一點，是他從周鑫那學來的。

    他清楚的記得周鑫躺在廢棄的教學樓頂，仰望星空時的那句話，“一味的妥協不是不可以，如果那個人是我母親，哪怕依言行事的後果是萬丈深淵，我也會閉著眼睛往下跳。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我要喊她一聲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