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上，一頭銀白的秋世占據最空曠、最人來人往的三分地，他盤腿坐著，手上一釣竿，垂釣一汪倒影。

    每個人路過都不得不停下同他行禮問好，沐久也不例外。

    這日她跟著七師姐前往中孚殿，也就是大長老那兒。

    ——大長老是個精通陣法的老頭，著名如護派大陣便是他親自布置的，巧妙地利用天一城的山河為媒介，占盡地利之便而布下的大陣。

    聽聞天時地利人和之際，將陣法完全啟動，可以困住老妖怪，當然，隻是聽說而已，還未曾有誰試驗過。

    七師姐自閉關出關後，便在大長老座下學習陣法布置。

    沐久跟著前往中孚殿，路過滄浪江波，遠遠就看見老妖怪衝這邊招手。

    七師姐向來寡言，喊了聲“師尊”後安靜站在一旁，接話的活兒全落在沐久頭上。

    沐久煩他，對這個老妖怪的觀感很複雜——

    警惕依然保留一兩分警惕，佩服他的同時總懷疑他一舉一動帶有深意，比如上回替小九出頭，頭出了，他的“恐怖如斯”也傳揚開來。

    反正沐久覺得，老妖怪有點不擇手段了，為達目的萬事可利用。

    沐久隻希望這些手段不會用在自己身上，但顯然希望沒用，老妖怪一個大寫的難以預測，與虎謀皮能否成功，沐久在重新估量中。

    還沒估量出來前，走一步看一步，得過且過罷。

    秋世換了個坐姿，手托著下頜，滿臉憂愁地道：“小十你說，往日我在朝堂的時候，可能十年八年也不回來，回了也覺得沒啥需要操心的，有你大師姐在。”

    “如今閑賦在家，本座想操心了，滿滿一廂想操勞的心，於是一日十二時辰，朝升暮落，入夜五更，本座等候在這，隔上一會兒就有朝氣蓬勃的小輩路過。”

    “但本座發現，你們似乎都不需要我，好傷心。”

    沐久：“……”這不廢話嗎，誰敢勞駕你個老妖怪。

    沒得到共鳴，秋世繼續傷春悲秋：“唉，我這夜輾轉反側，醒來食欲不振，好生失落，翹首以盼的，小十你說似不似那苦苦望夫的望夫石？”

    沐久繼續無語沉默，還望夫石？還食欲不振？說的好像你不吃會餓死一樣，沐久悄悄翻了個白眼。

    還沒翻徹底，秋世忽然一拍掌：“終於，那天小九跑來，我大喜，可那居然是唯一一次，本座就反省，是不是自己太生人勿近了，你們不願靠近，於是鼓起勇氣反客為主，但小十你居然拒絕了人家。”

    他一副被傷到的語氣，但看姿態明顯就是“逗你玩兒”。

    沐久煩他，想轉身就走，奈何七師姐似乎聽得認真，聽得若有所思。

    這是要嘴毒嗎？沐久想，決定等一等。

    秋世：“沒人搭理的日子，本座就想著，如果你們都不需要我，該如何是好？寂寞……”

    “您可以自己跟自己玩的。”七師姐突然接話道，“反正沒人活得過您，師尊萬年無期，小七先行告退。”

    說罷頭也沒回，走了。

    沐久在心比了個大拇指，趕緊跟上，拋下孤獨垂釣的老妖怪。

    另一邊，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小九不再惹事的時候，小九以實際行動告訴大家，都是錯覺。

    安靜了不過半年，又出事了，沐久收到風的時候，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