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久浸泡在水，還是原來的姿勢，直挺挺像一株睡蓮。

    衣袍隨波逐流，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間或南北，似那荷葉飄飄。

    她這一合眼，竟合了好幾天。

    但想想沐久就不覺得奇怪了，還是仙果形態的時候，她一閉眼幾百年，渾渾噩噩的，眼下有水，還是溫水，她可以再沉睡幾百年，如果沒人叫的話。

    把她叫醒的秋世悠哉悠哉吃他的提子，邊感慨：“小十啊，當初你同我說，那小子偷你東西，是偷了你的心嗎？”

    “所以你上趕著巴巴湊他跟前臉紅脖子粗？”

    “哎呦本座就不明白了，祁小子是長得俊，本座就難看嗎？小十你怎厚此薄彼，對本座跟對待洪水猛獸似的，對待那小子就祁郎祁郎的喊，肉麻，真肉麻。”

    他誇張地擦了擦胳膊，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然後突然站起，四平八穩走到岸邊，好看修長沾了提子汁的手挑起沐久下巴，語帶酸澀道：“來，乖，叫本座一聲師尊本座就放了你。”

    沐久：“……”姑奶奶覺得你這是在為難，有本事先解禁。

    寂靜，隻有水流互相撞擊的聲響。

    秋世左右搖搖頭，兩邊耳朵都沒聽見想聽的，遺憾收回手：“不願意喊啊，那算了。”

    他又躺回那張貴妃榻。

    “本座長得不賴那小子，小十你就天天看著，哪天願意開口閉口喊師尊了本座再放你出去，咱們一塊耗，看誰耗得過誰。”

    沐久瘋狂黑線，非常無語，沒眼看，睡覺。

    她原以為老妖怪是吃醋什的，表現得這偏執，但細想想又否定，這位當過國師做過宰相，兼任掌門上百年，與她認識卻僅僅一年而已，而且這一年她跟著大師姐二師兄的時間都比麵對老妖怪還多，根本不存在吃醋的土壤。

    所以這老東西肯定在謀劃什。

    果不其然，在第不知道多少天的時候，沐久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叨叨醒，聽見他在叨叨一件事——

    長老預選。

    現任副掌門將近二百九的高齡，不出意外十多年後會壽終正寢，然後像老妖怪說的投胎轉世。

    轉世是以後的事了，目前重要的是選出新任副掌門，維持住既濟峰與未濟峰的抗衡角力。

    按照傳統慣例，副掌門會從四個長老推選，但這樣一來問題就來了，長老位空缺。

    所以接下來的十年，天一城上下將要忙活一件事——

    切磋，切磋，互相切磋，十年的切磋磋出候選人來。

    同樣按照傳統，既濟峰是不能參與的。

    雖然老妖怪沒說，但沐久猜測，或許他正在籌謀著幹預預選，選出自己想要的，所以才把她這個連“師尊”都不怎情意喊的不穩定因素圈起來，防止出紕漏。

    沐久跟朵睡蓮一樣紮水，秋世把她提溜上岸的時候說是剛好十天，但沐久不信，她覺得起碼有三四年。

    沐久很不爽，擱誰隻能像株睡蓮在水都不會爽，於是她惡狠狠瞪向白發白眉一身白的秋世。

    “喲，這凶要咬人呢，姑娘家和和氣氣不好嗎，跟個炮仗似的。”秋世大驚小怪道。

    又恍然：“本座知道了，肯定是在溫泉泡久了靈氣熱乎啦，上湧心頭變火氣。”

    “要降溫，這樣吧，本座帶你偷偷去禁地泡冰湖怎樣？”他湊近低聲耳語，神神秘秘的，“你去是不去？去就連眨三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