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宋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與大小不一的吊瓶。
他微怔,他不是死了嗎?難道陰曹地府還提供醫療救治服務嗎?
這先進時髦。
“病人醒了。”
小護士正準備給呂宋換吊瓶,對上他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又驚又喜地奔了出去。
呂宋:?
呂宋:!
耳邊依稀回蕩著雪崩時震耳欲聾的響聲,呂宋的記憶緩緩複蘇,一心求死,卻還是本能地躲到了一塊大岩石下。
結果,真被救出來了?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沒多久,喬瀟灑和醫生匆忙趕來,醫生仔細檢查了呂宋的情況,耿直道,“沒什事,掛完水就可以出院了。”
喬瀟灑:?
他腦補了整整兩個多小時生離死別,結果竟出乎人意料。
“不需要再觀察一下嗎?”
畢竟被困在雪近兩個小時。
醫生搖頭否定他的提議,“真的不需要,他之所以昏迷是因為閉塞的環境,和極端的精神壓力,輸完液就好了。”
明天照樣能生龍活虎。
說完,他便不再管呂宋,背著手離開。
喬瀟灑:?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去呂宋的病床旁坐下,“感覺好一點了嗎?”
呂宋悲鳴感油然而生,他默不作聲,視線放空。
喬瀟灑略微俯身,壓低聲音問,“你是故意自殺騙保嗎?”
如果他不挑破,呂宋絕不可能主動提。
任何困難都有解決的辦法,倘若這次避而不談,說不準呂宋還會再次自導自演自殺戲碼。
呂宋眼瞼微顫,他的臉上陡然浮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怎知道?”
喬瀟灑原本還有些不確定,他這句反問一說出口,直接坐實了他的猜測。
“保險員來找我詢問了。”
“呂宋,你爸的事,我們大家一起想想辦法,用命換錢是最蠢、最下乘的做法。”
“你懂個屁。”
呂宋情緒瞬間激動,“我隻能慶幸,我還能靠命換錢。”
“你讓我怎拿出巨額醫療費?靠比賽嗎?我這見鬼的黴運,怎可能贏?反正一輩子就這樣了,倒不如一命換一命,至少他們下半輩子能過得幸福。”
喬瀟灑非常執拗,“不,你僅代表你自己而已。
你覺得你爸媽失去你後,會幸福嗎?不會做出極端的事情嗎?”
“呂宋啊,就在不久前,我親眼目睹你媽媽拒絕了意外賠償金,她說,哪怕你已經死了,也要帶著你的屍首回家,絕不能讓你流落在異國他鄉,孤苦伶仃。”
呂宋就像被扼住了喉嚨,聲音戛然而止。
他仿佛聽到了一個絕世大笑話,“這怎可能?”
在呂宋印象中,媽媽對他十分嚴苛,作息精確到了分。
而且媽媽非常注重榮譽,在他低落消沉時,也從來沒有寬慰過他,反而還讓他進行更高強度的訓練。
他一度以為他隻是媽媽的傀儡。
唯一幸運的是,他對滑雪這項運動非常熱愛。
這才沒有起激烈的衝突。
“怎不可能?”
喬瀟灑賭咒發誓,“如果不是你媽,你就沒了。”
“多管閑事。”
呂宋話雖如此,但眼眶卻不由自主紅了。
雖然表現的蠻不在乎,可不得不說,這種被堅定選擇的感覺讓他熱淚盈眶。
“她管我幹什?她明明都不想來看比賽的。”
臉色慘淡的宋雯,靜靜地站在門口,她的眸光很亮,可聽到這句話後,又黯淡了下來。
老呂身體狀況堪憂,身邊離不了人。
再加上她不相信護工這些外人能照顧好老呂,這才把原定行程一拖再拖。
也怪她不想影響呂宋的心態,一直瞞著老驢病情惡化的事。
宋雯不知道該怎麵對呂宋,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她緩慢轉身,悄然消失。
喬瀟灑先說明了呂父病情惡化這一事實,然後略微有些難以啟齒,“你,好像是被領養的。”
這句話宛若晴天霹靂,直直地砸在呂宋耳旁。
他感覺整個人都懵得一塌糊塗。
“不可能。”
喬瀟灑單方麵成了宋雯的說客,“宋姨沒必要說謊,更何況,這是算出來的,千真萬確。
所以啊呂宋,宋姨背負了那多,還願意千迢迢的來這兒,你該感恩才是。”
呂宋不知道該怎描述自己心底酸脹的感覺。
仿佛換了個身份,一切就不一樣了。
他難受的說不出話。
“我不知道。”
良久,他憋出了這一句話。
病房內的氣氛凝滯,有股無端的低沉阻塞感。
“昨天臨別時,你和我說,有機會就跟我去見高人,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
呂宋忽然緊緊握住了喬瀟灑的手。
他的指尖青白,青筋暴起,顯然用了很大的力。
“瀟灑,謝謝你。”
自古以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他見識了太多冷漠,所以此刻格外的感動,“謝謝你一直惦記我。”
喬瀟灑抽出手,反手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好痛。”
“行了,咱倆誰跟誰啊?”
說著,喬瀟灑拿出手機給喬善發微信,得到她馬上來的回信後,收起了手機,然後他略帶疑惑地問,“有個問題,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答。”
“你說。”
“你是怎能控製雪崩的時間?”
呂宋沉默片刻,最後還是選擇吐露實情,“天黑會加大救援難度,我原本準備在昨天傍晚實施計劃,可那會兒人多,我不想傷及無辜,就把計劃挪到了今天早上。”
“你也知道,前段時間強降雪,如今氣溫回升,雪崩的風險較之往日大大升高,所以我準備了一些小型炸藥,算好結構,炸開後就能造成小型雪崩。”
至於炸藥,都是他定點算好埋好的。
臨近比賽,賽事舉辦方不會地毯式檢查。
等比賽結束,那點蛛絲馬跡,肯定已經消失的差不多。
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喬瀟灑:!
一個字,牛。
“這驚天地、泣鬼神的點子你是怎能想出來的?”
絕了。
呂宋:“……”
一時間,他竟分辨不出喬瀟灑是在褒他還是在貶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
最後,還是喬瀟灑先開了口,“以後不要幹這糊塗的事兒了,萬一炸藥走火,很容易傷及無辜。”
呂宋嘴唇囁嚅,最後也沒說什。
就在氣氛再一次冷凝時,喬善出現了。
喬瀟灑已經受不了這冷冰冰的氛圍,他鬆了口氣,連忙給善善搬了把椅子,“呂宋,這就是我說的得道高人。”
呂宋:?
現在得道高人的門檻這低?
“也是我的妹妹,就是她精準算出了你的方向,才能及時地救下你。”
呂宋表示收回剛才那點心思。
他眼巴巴地看著喬善。
如果喬善真能解決他的問題,那他一定把喬善當祖宗供起來!
喬善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慎得慌,她搓了搓雞皮疙瘩,開門見山問,“你有得罪的人嗎?”
喬瀟灑眼睛瞪得如銅鈴。
這還是他第一次,正正經經看善善營業,極其新奇的體驗。
呂宋先點頭,又搖頭,他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像我們這些運動員,天賦出色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別以為國際賽有多高大上,多的是黑幕髒料。
你以為的金牌得主,也許隻是各方博弈後得出的最佳選擇。
他當時風光無限,肯定礙了很多人的眼。
話音剛落,呂宋忽然明白了喬善話的深意,他咬牙切齒地確認,“你的意思是,真的有人在害我?”
這也太歹毒了。
“可是,為什時機能掐的這準?每次倒黴的時間都在比賽前夕,或者是賽場。”
喬善緩緩吐出三個字,“黑巫術。”
黑巫術多盛行於境外,多用於複仇或報複他人,亦可用作治病、誅邪等。
這完全陌生的詞匯給喬瀟灑和呂宋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喬瀟灑下意識開口問,“那到底是個什東西?”
喬善狩獵廣,看過的文獻不計其數,真要解釋黑巫術,那晦澀難懂的文字就是第一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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