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玉恍然大悟,合著霍昀壓根就沒信過她,這一路上一直在試探她。
出桑州後不住驛站卻找個報天價的棧,到剛剛以心疼她為名放她出來和司嚴碰頭。
真是個老狐狸,心眼忒多。
不過,“先別管簪子。你說你被皓初發現,那頂多說明有人跟蹤霍昀,和我有什關係?”
司嚴氣笑了,他認識的沁玉真是眼前這個白癡嗎?
沁玉一本正經,“榆州有褚財茂和狄川,桑州還有個柳毓,甚至是遠在天邊的左承誌,哪個不可能盯著他?怎偏就能想到我頭上?你別自亂陣腳。”
司嚴知她在裝傻,不想承認自己從一開始就是個全方位無死角的透明細作,自尊心作祟罷了。不過司嚴偏喜歡戳穿她,“你帶戚柔闖榆州城那日,可還記得?”
沁玉揚了揚下頜,自豪道:“自然,不是誰都能帶著個拖油瓶還能從近百守備兵手底下全身而退的。”
卻不知怎的,讓沁玉想起與霍昀初次見麵那天,他默默護著她的一幕幕。
那副身子骨看似孱弱,卻暗藏驚人的內力,是以那日躲在他身後,沁玉心底竟是從未有過的心安。
司嚴暗罵一句白癡,“那日你二人先是假做陳家送親隊伍的丫鬟,素麵朝天,你可知被你打得有多慘,那守備兵記你的麵貌便有多深?”
皓初查到榆州城門守備兵頭上,司嚴一直跟著他。他暗中處理了幾個揚言記得沁玉麵貌的守備兵,並在軍中製造恐慌,讓其他人不再敢輕易向外人透露見過沁玉一事。本以為萬無一失,無奈還是讓皓初找到一個平時不顯的守備兵。
那個守備兵平時沉默寡言,不喜與人交談,卻不知被皓初哪點迷住了,竟甘心冒險出來指認沁玉。
沁玉沒想到自己失敗得這徹底,一時無言。
司嚴見自己勝了一籌,得意道:“認命吧,你暴露了。”
“那又如何?”沁玉梗著脖子,像下一秒就要撞過來的林鹿,氣勢洶洶。
“簡直無藥可救。既然知道暴露了,還不跑?”司嚴像個耳提麵命的老媽子,掰開揉碎了道出其中利害,“霍昀留你,一是你頂替了戚柔,他擔憂戚柔的安危,不敢輕舉妄動;再則隻知你是細作,卻不知你為誰賣命,等他再釣你兩回,摸清楚榨幹淨,還會留你活口?”
沁玉豈不知其中玄機,隻不過,她現在退守,當真就有活路了?霍昀雖然人精,心眼又多,但至少一心為民,明辨是非,是個正人君子。是,他城府深,深到沁玉幾乎看不透,可他身在官場,不學會保護和偽裝自己,早死千百回了,還怎平民怨揚正道?
沁玉堅信,就算霍昀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會秉公辦事,不會以一己私怨報複她,更不會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就衝這一點,她就絕不會回頭。
司嚴當是上頭選了沁玉這個冤大頭接近霍昀,卻不知是沁玉暗中篤定地選了霍昀做能拉她上岸的人。
思及此,沁玉臉上漾開神往的笑容。
司嚴不由得怔住,“喂,你瘋了?”這個節骨眼,暴露了!進退兩難!這家夥笑什?!
來麵館的人愈來愈多,人聲鼎沸,等麵時閑話無邊無際,家的狗,村頭的牛,今年的收成和孩子的換牙,“正常”的生活,一下子觸手可得。
而沁玉觸目可及,全是霍昀今早溫柔的模樣。
她有時候真的會想,如果霍昀真的是她表哥就好了。她也曾有個哥哥疼的,隻是那段記憶太久遠,久遠到她連想起自己有個哥哥都心頭一震,要用很久的時間去跟自己證明,自己真的有過一個哥哥,那些模糊的記憶,並不是她在深淵無恥的臆想。
“我不走,你走吧。”沁玉鄭重地望著司嚴純淨的眸子,“這任務本就是我一個人的,是我死乞白賴求你幫我善後,現在這樣,索性不用善後了。”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性命開玩笑。司嚴不理解,這黑話還是沁玉一拳一拳砸在他腦袋上教他的。她這是怎了?
“霍昀手有你的把柄?”
沁玉不否認,“算是吧。”
司嚴才不信,沁玉這種臉皮厚到城牆都會自愧不如,基本無底線的魔鬼會有把柄?
不過,“你想得美,想霸占我的功勞自己獨享其成,司沁玉,你還真是無恥得沒有底線。”
既然是兩個人一起出來的,哪有一個人先回去說不幹了的道理。沁玉天生反骨,被師父知道她鋌而走險,定是要發怒的,到時候殃及池魚,司嚴也沒有好果子吃。他是個倒黴的,如今之計,隻好暫時和沁玉配合著各自兩邊應付。
蹭完飯後,司嚴瀟灑離開,沁玉嘴甜臉皮又厚,耍賴叼走老板一塊餅,繼續逛早市。
人生怪事何多,她本以為自己會很討厭胭脂水粉珠釵佩環這等俗物,卻不料仍是沒忍住在首飾攤前駐足。
心想的,竟是在霍昀麵前爭豔。
不是和別人爭給霍昀看,而是和霍昀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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