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皓初照常起來候著伍伯做早膳,隱約聽見馬廄傳來聲響,便去看了一眼,霍昀正在牽馬。
“大人,可用過早膳了?”
霍昀瞥見皓初,眸中閃過一瞬心虛,“嗯。”
皓初幹幹笑了兩聲,“伍伯才剛起來。”
霍昀不說話,有些發窘,幾息後,他道:“等我回來再用便是。”
皓初還是那句話,“大人,何事這般著急?”
晨霧中,天地一片青色,霍昀身著勁裝,縹緲之氣和俠義之感撲麵而來,一改往日儒雅又冷酷的形容。
“去神廟看看。”
不知為何,皓初從霍昀的語氣,聽出他欲前往神廟“碰運氣”的心理。雖然不太恰當,但在皓初看來,素來沉穩冷靜的霍昀,這兩日表現得太過於像一隻無頭蒼蠅。
霍昀疾馳而去,唯有這樣,他身體躁動的部分好似才找到位置安放。
自隱約感到沁玉離開以後,他就像中了蠱,再也沒有一刻心神的安寧。
晨鍾敲響,山門緩緩打開,霍昀順著信仰山神的榆州百姓湧潮一齊進了神廟。
神廟占地百餘畝,各殿皆大氣輝煌。
一聽霍昀是來查花車的,引路的僧人不自禁蹙了蹙眉,“敬神禮自神廟建成後,便是從這開始的,至今已有十二年,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敬神禮的儀仗自然也都是備在神廟的,包括花車。不過僧人言外之意,應是在提點霍昀查錯了方向。
“勞煩禪師,敢問神廟中所備花車,都是來自何處?”
僧人合十手掌,“以前用黃氏木坊送來的花車,三年前,黃家家主病逝,黃氏木坊倒閉後,便改用清河木坊製備的花車。施主,小僧冒犯一問,這花車,可是有何不妥?”
霍昀:“妥與不妥,待我查過,回來轉告禪師。”
僧人微微一笑,委婉道:“選擇清河,是廟的私心……施主有所不知,清河木坊的老板,是造神廟的容老太爺的外室子,他叫溫詞,隨母姓,雖暫時未入容氏族譜,但容老太爺一直將其養在膝下,頗為看重。”
“多謝禪師指點。”說罷,旋然而去。
僧人無奈笑了聲,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他話話外說得那般清楚,這傻子怎就聽不明白呢。
容府在榆州舉足輕重,富可敵國,那容老太爺更是連威遠侯見了都得敬讓三分。
霍昀此去,隻怕會碰得鼻青臉腫。也好,一看就是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長長見識吃吃虧,也算人生閱曆中的一筆寶貴財富。
霍昀下了山,騎馬直奔清河木坊而去。
正值辰時,街市上熱鬧哄哄。十字街口,霍昀正要調轉馬頭,繞遠路避開鬧市,卻驀地聽見人群傳出脆生生的一句:“哥,我要那個。”
是沁玉的聲音,意識到她可能就藏在人群時,藏在霍昀心的鼓猛地無槌自擂起來,震得他幾欲耳聾,那幾息間周遭的喧嘩猛地都消失了。
一抹緋色,俏生生的朝雲髻,步搖被小姑娘搖得靈動生響,一點矜持樣都沒有。
霍昀飛快下馬,擠進人潮。人頭攢動,他怎擠都無法真的靠近那抹緋色。
眼看他們快拐過街角,霍昀解開腰間的錢袋,倒出銅板往身側扔去。
等他來到街角,緋色的影子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她身邊的白衣公子。
胸口抽出尖銳的疼,霍昀卻好似沒有察覺到,默然轉身,再次擠入人潮。
經此打擊,霍昀一路神思恍惚,險些撐不過回客棧的路。
他現在不止心痛,還有些胃絞痛,回到客棧迎麵撞見皓初,“早膳,還備著嗎?”
霍昀從小體弱多病,最忌諱奔波和這般糟踐身體,皓初護衛他七年,對他太過了解,了解他容易生病不經折騰的身子,更了解他倔如黃牛寧死不悔改的性子。
知道多勸無用,隻能默默祈禱霍昀早日解脫出來。
“大人,衙府生事,郡主有請。”護軍立於門外,恭敬道。
霍昀剛坐下喝了半碗粥,慘白的臉色還未緩過來。“何事?”
“昨日被領回家的燭陰山洞人中,名倪正者,殺其一家四口,並於今日辰初,在衙府門前自盡。”
此事不容小覷,霍昀立刻往屋外走,“可查明原由?”
“正在查,不過礙於家中無一活口,隻能先盤問鄰了解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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