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1898房的病人已經醒了,您要去看他嗎?”
聞言,一抬頭,看向了站在辦公室門口的護士長,臨祈問:“他情況如何?”
“剛醒不久。”
“體征或精神狀態呢?”
“他的體征沒什大礙。”護士長遲疑了下,說:“意識的話,還是科長您親自去看看好了。”
放下手邊看到一半的重要文件,臨祈歎了口氣說:“意思是很棘手?行……我這就去。”
首先睜開眼睛,急速竄入的是一陣陣的刺痛感,強烈的白熾燈與牆壁上的白色油漆相互交映著,太過潔白的反光使得躺在床上的那人又重新眯起了雙眼,他試著讓自己的腦袋重新開機,熟悉一下陌生的環境。
我在哪?
我方才不是在失控的火車上嗎?
啊,還是我到了天堂,才會有剛剛那片刺眼的白光?
天堂有一種消毒水的味道,是正常的嗎?
還有一種機器運行的,似曾相似的嗶嗶聲?是在哪聽過呢……?
聽著像是醫護室的體征器……
!!!
溯淵猛然再度睜開雙眼,掙紮著想要爬起身來,卻發現自己一絲的力氣都沒有。臉上傳來的異物感似乎是在提醒他,他現在非常虛弱,虛弱到了要掛氧氣罩的地步。
我在醫院?!
為什?!
怎會?!
什時候發生的事?!
現在是什時候了?!
時間……
對了……我的表……
將視線移到了自己的左手腕,現在那上麵是空無一物——溯淵自動忽略掉紮在他手臂上滿滿一整排的輸液管線。
……我的配表也不見了?
“你醒啦?”
身邊傳來一個陌生又低沉的聲音,溯淵無法轉過頭正視他的臉,眼角餘光隻瞥見是個穿著一襲白袍、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手拿著的記錄儀器在敲打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隻聽他又說:“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我當然記得。
……不過你是誰?
溯淵想開口問,又再次沮喪的發現,自己的喉嚨幹的像沙漠中經過了長久曝曬的土地,旱的他說不出話來。
……搞什東西!
……我怎會變成這樣!
興許是他眼神中的疑問過於明顯,又或許是力不從心的惱怒影響了他的心跳,導致機器瘋狂大叫著。站在他床邊的那人走了過去,一邊調整機器,一邊麵無表情的說:“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我叫臨祈。你現在在管理局合作的醫院。三個月前你奄奄一息的被你同事送了進來,是我救的你,其他和你一起送進來的人都死了,有什問題嗎?”
……有很大的問題。
三個月。
所以任務到現在已經那久了是嗎?任務失敗了嗎?
奄奄一息。
所以他才會那虛弱,意思是火車終究還是爆炸了是嗎?
其他同批的都死了。
還有誰被送進來了?是他的組員們還是局派來的援軍?
重點是……
所以那個人,他也……了嗎?
死了。
不會吧!?
來自這名陌生人話語的巨大衝擊,使得溯淵掙紮著想要爬起身來了解更多事,隻是他才勉強抬起右手,神經上傳來的劇痛就令他迅速扭曲了表情。
隨後一隻溫暖又結實的大手將他給按了回去。
臨祈用一副看生命力堅強的蟲子般的神情說:“你還是不要亂動的好,你需要複建。想爬起來,跟我說一聲就好。”
“……”
還未等溯淵用眼神鄙視他,蹲下拿病床遙控器的臨祈聳著肩說:“忘了你現在連話也說不了,抱歉啊。”
“……”
他語調中完全沒有歉意。
“我看看,升降開關……”
臨祈按下床邊電子儀表板的其中一個按鈕後,病床緩緩升起。直到現在,坐起身來的溯淵也才真正的看清,從剛剛說話就不怎客氣的這醫生,究竟長什樣子。
星河般的銀發在光線變化折射下的波光粼粼、如深淵一般的黑色瞳仁、毫無血色的蒼白肌膚。臨祈的外貌,讓人第一眼感覺他就像是誤入人間的神祗,並非凡人。
吊梢眼中的刻薄眼神,更是令他增添了幾分的疏離感。
而在溯淵的印象中,大多數做醫生的,手型都是不錯看的,毫不意外的臨祈也是,隻不過在他被衣袖半遮住的左手腕內,有個黑底紅描邊的十字架骷髏頭圖騰。
海盜旗般的刺青仿佛是在彰顯著,我能救人,但我也能害人。
眼尖的臨祈發現,溯淵的眼神,最終停留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雖然他現在不能說話,不過臨祈知道,他在好奇。
因為好奇並思索著,下意識的就忘了一直盯著別人身體是一件不太禮貌的事兒。
放下遙控器時,臨祈自然的讓袖子散落,掩蓋他的刺青。
他說:“我晚點巡房再過來,你有事就按鈴,我們的護士長會立即協助你。”
他指了指病床旁的小桌子又說:“怕你無聊,書跟水杯都在那,我先忙。”
語畢,如風一般隨性的他來了又走。
病房門“哢噠——”一聲,留下了一頭霧水的溯淵。
“……”
其實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
還有,怕我無聊,我謝謝你。
可你是不是又忘了我還是很虛弱?
這醫生,靠譜?
下班前的巡房,臨祈把溯淵留在了最後一個探望的病人。
1898號病房就跟他早先離開的時候一樣:被調高的病床、桌上完全沒被翻動過的書籍和已經空了的水杯、還有同樣虛弱著,直勾勾盯著他,動也不動的患者。
拿著個電子屏幕,手速飛快的打字記錄巡房報表的臨祈,半分心的問:“身體好多了?”
沒有回應。
溯淵還在瞅他。
正簽著名的臨祈又問:“喝水後還是不能說話?”
溯淵:“你是誰?”
“……”
最後一個“祈”字的一豎,被臨祈一手抖給寫歪了。
他緩緩抬起頭:“不記得我?”
溯淵:“不記得。”
臨祈:“下午我們說過話。”
“沒印象。”
“……你記不記得你自己是誰?叫什名字?”
“當然記得啊。”溯淵蹙眉道,“我叫溯淵。”
臨祈拉了張椅子坐在了床邊,他把方才記錄下的【無礙】刪除掉,又重新開了個新頁麵。
他問:“你今年幾歲?”
溯淵答:“20。”
【年齡:正確。】
“出生年月日?”
“1865年3月9日。”
【時間:錯誤。】
“來自哪?”
“uk,ld。”
【地點:錯誤。】
“職業是?”
“牛津大學的普通大學生。”
【職業:錯誤。】
剩下的都不用寫了。
棘手。
還好專業對口。
溯淵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問:“你又是誰?看你穿的衣服,一個醫生跑來對我身家調查做什?”
臨祈站起身來,忽視溯淵對他的強烈敵意,說:“你就當我是個奇怪的醫生好了。”
“你什鬼意思……?”
他轉過身去,後頭有一台巨大的機器,機器的頂端掛著一整排的藥劑,底端管線順著細細的銀針沒入溯淵的左臂。
臨祈按下其中的黑色按鈕。
在意識急速下墜之前,溯淵隻聽見那個莫名其妙的醫生對他說:“睡吧。”
隔日,臨祈直接幫溯淵預約醫院最精密詳盡的檢查,這折騰下,一個星期過去了。
等候結果的期間,他傳訊給自己在管理局上班的熟人:‘1898有情況,短期內無法出院,替我通報一下你們上頭吧。’
對方似乎正在出任務,過了那久都沒回複他信息。
臨祈也不怎在乎,他正問診著溯淵:“今天記得我是誰嗎?”
溯淵答:“臨大夫。”
“我的職稱是醫生不是大夫。”臨祈糾正他,“名字是?”
“溯淵。”
“出生年月日?”
“1865年3月9日。”
“……”
臨祈不意外的笑了笑:“錯了。”
“你的生日是,3003年12月20日。”他說,“跟我複述一遍。”
“3003年、12月、20日?”溯淵不可置信道,“過了1000多年我還活著?”
臨祈回:“當然。”
“請問大……呃,醫生。現在公元多少年來著?”
“30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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