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穀。
溫暖舒適的日光自東窗而入,卻絲毫沒有打擾屋內安睡的人。
白澤在午膳前為這人又把了一次脈,終於露出了一點安慰的表情。
之後他便問道黃金炎龍什時候回來,說他好不容易培養的幾味珍惜藥材已經被這人用去了大半。
聽他這樣說,華未央就知道言宴最危急的時候,應當是過去了。
但是這人還是沒有轉醒的預兆。
她隻是擔心這人若是再不轉醒,即便用再多的人參肉桂、玉竹麥冬之物吊著,恐怕時日長了也會對身體有大礙。
聞言,白澤卻白了她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到那菜園的小屋中照看他的寶貝藥草去了。
他現在甚至覺得就算給雞舍中的老母雞喂食,都比在這東屋的內室呆著要安靜的多。
華未央雖舒了一口氣,卻也無奈自嘲得笑了笑,因為她從來不是個多話的人。
她看向那個熟睡的人,眼色微暗。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
將蕭鬱離的魂魄抽離出來,她會學習傀儡師的技法。
為言宴再造一具身體,也不是不可能。
因為華未央知道沒有如果,更不可能有如果。
即便有如果,以這言宴的性子,恐怕最終依然是……
雍洲。
雖是隆冬天氣,這日卻有難得的晴空暖陽,微風和煦。
因那風光漸好,竟給人一種春日將近的氣息。
華蘊站在屋中的書架旁,正慢慢得揀選書籍。
手邊已經堆了兩摞書,儒釋道、史法兵,諸子百家,不可盡舉。
許久,她才選定了薄薄的一冊置於袖中,推門出去。
天氣和暖,院內梅花樹上的積雪已經完全消融。
若是那等愛茶之人見了,定會捶胸頓足,悔恨不已。
因為梅上之雪如此白白融化入泥,實在是浪費了些。
臨慕洲在樹下等著華蘊,又飲了一口酒,方將目光從盛開的梅花上移開,看向院中的那個少年。
言許正在練武,用的是二人為他尋來的一柄劍。
他的每一劈、一撩、一斬、一刺均正、準、精、快。
他的劍法既不新奇,也沒有什花樣。
那是一種極致的簡單與淳樸,就連刀花都被提煉至極度的簡約,僅剩一線。
臨慕洲見過不少刀法,更見過許多用刀的俠客,但能得刀之精髓者極寡。
不過他看得出言許是不同的。
他甚至可以確定,再過十年,恐怕整個天霽大陸在劍法上,就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了。
華蘊看到這一幕有,眼中有些無奈和釋然。
總覺得,在養孩子似的。
可若是臨慕洲知道了華蘊的想法,絕對會跳腳。
這是養孩子嗎?!
這小子的狼子野心都寫在臉上了吧?!
臨慕洲望著,雖然很欣賞他的劍法,可還是有些氣悶。
折下身旁三寸多長的一截枯枝,運出兩分靈力,突然將其射向少年左側的一處破綻。
隻聽"啪"的一聲,言許劍勢如轉圓石於萬仞之山那般,以極快的方式變招。
同時又靈巧得跳退三步,瞬間將這枯枝阻截下來。
"前輩。"言許收刀,以腕抵住,回身站定。
那一雙淡漠得仿佛灰色的眼睛,正十分不善地看著麵前的這個人。
"不錯,應對得當。"華蘊溫和笑道,上前打圓場:"你的步法也十分精妙。"
言許淡然道:"過獎。"
他頓了頓又道:"多虧二位前兩日指點迷津。若非姑娘教我,恐怕我方才隻能翻身而走了。"
"若遇到解決不了的事,該走還是要走的。"
臨慕洲依然語氣很臭,很不客氣道:“不然,隻是匹夫之勇罷了。”
華蘊頓了一下,仿佛另有所指得笑道:
"順勢而為,以靜待動,以逸待勞,終歸是沒有錯的。"
言許眼神微動,複又安定下來,問道:"不知二位前輩今日又有何指教?"
華蘊聞言微笑著將袖中的那本書取出,言許雙手接過,竟是一本《道德經》。
少年翻開看時,見其間朱筆,圈點勾畫,注釋附言,樣樣俱全,都是極新的墨跡。
他心中不禁一動,眼中不免又透出幾分莫名的情緒。
"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
他的手指輕輕翻過,批注詳盡,無所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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