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釘子熱情洋溢的大力宣傳之下，“jan叔叔”在我爸媽家越來越成為了一個日常被討論的大人物。

    “jan叔叔可真高，我抬起頭看他的時候，抬得我的脖子都疼了。”

    “jan叔叔力氣可真大，一下子就把我舉起來，我的腦門兒都碰到樹葉了。”

    “jan叔叔可真溫柔，他說話的時候輕輕的，臉上總是笑眯眯的，我看他永遠都不會和媽媽吵架。”

    “jan叔叔……”

    我爸媽等著我解釋這位高大的、力大無窮的、言語溫柔的jan叔叔，我幾乎沒有什隱瞞，如何認識，他是做什的，他生過什樣的病，他曾經的婚姻狀況……都一五一十匯報了一番。

    媽媽聽完，鄭重說：“嗯，他這樣坦率地把身體情況給你解釋清楚了就好。如果不說清楚，說一半瞞一半，就難免讓人心忐忑。如果人品還不錯的話，你就好好跟他過吧。即使他再生病，你也不要離開他。如果他以後一直沒再賺到錢，你們兩個就一起打工上班。”

    媽媽這容易就說出接受的話，並且接受得這徹底，我並不驚訝。我們家的女孩子們就是有些天真，每個人都多多少少有一些。

    爸爸說：“這個年輕人比你小？那是小多少歲呢？”

    我有些羞赧：“反正挺多的。”

    “五歲？”

    “更多一點。”

    “八歲？”

    “嗯……”

    “唉。”爸爸好像連牙齒都痛了起來，嘴麵響了兩聲，鬱鬱寡歡地望著窗外不知哪，沉吟道：“要是比你大八歲就好了啊。”

    “是呀，”我嘻嘻哈哈地點著頭，“我小時候還真的以為將來會嫁一個大八歲的丈夫。”

    小釘子去爸媽家的時候，jan漸漸開始時不時主動開車送我們。

    “我什時候可以去你家？”他大眼睛忽閃忽閃問。

    “嗯，應該都可以，他們現在對你很熟悉。”我靦腆地答。

    “哈哈，小釘子真是為我做得一手好宣傳。”他搓手。

    第一次上門，他拿了禮物，在客廳規規矩矩地端坐著，兩手對握著，陪爸爸聊天。

    爸爸是在我們進了門幾分鍾後，才從樓上施施然邁著方步下來的，左手拿著保溫杯，中氣十足地打招呼：“哦，你來了！請坐，請坐。”右手向沙發一伸，做出一副威嚴與和藹並濟的稀罕樣子。

    我偷笑著坐遠了一點，欣賞jan通身透露出的緊繃繃的嚴肅認真。

    大姨從廚房出來向我擠眉弄眼，湊到我身邊悄悄說：“真不錯啊，墨墨，這個人不錯，真英俊。”然後把一大盤水果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大聲問jan：“doyoulikethisesetea？havesomefruit，helpyourself”

    爸爸詳細問了一遍jan的家庭史，又不鹹不淡地扯了幾句國際關係，站起身去樓上拿他的老花鏡，我偷偷跟上去，問一句：“怎樣？”

    爸爸冷笑一聲：“還能怎樣，以前看前蘇聯電影的納粹，不就都長這副模樣。”

    我做鬼臉，“喲喲喲，還不是德國電影的納粹，還得是前蘇聯電影的納粹。您這意思是說他帥嗎？”

    爸爸看都不看我，“帥有什用？倒是看不出來比你年紀小，人也看起來非常的誠實。”

    我歪歪頭，一邊往樓下走一邊想，誠實？誠實怎是流於表麵，能被看得出來的？

    可是，確實，隻要你看見jan，就很難不把這人當做一個誠實的人。

    他好像有種特別的氣質，寬厚、冷靜、誠摯，某種令人不能不信賴的氣質。

    媽媽在廚房收拾剛剛切完水果的砧板，忽然像想起了什，走到客廳說：“jan，院子的石榴樹上有一顆石榴太高，已經結了很久了，都還沒摘下來，我們誰都夠不到，你去摘摘試試！”

    我下巴掉得老長，抱著頭大叫：“什？為什要把我的男朋友當成長頸鹿來用！”

    jan乖乖地穿上鞋，去了院子，我趿拉上拖鞋，也跟在他後麵。媽媽趴在廚房窗口，手向上指著：“那那！挨著葡萄架，看到了嗎？”

    我還茫然地在找，jan已經一伸手把石榴揪了下來。媽媽歡呼了一聲，我聽到廚房的大姨正在好奇地問：“摘到了嗎？摘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