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黑湖邊佇立著白色的墳墓，一踏入霍格沃茨的領地，我就注意到了這。

    我從掃帚上跳下來，走到這座墳墓前，用手去觸摸上麵的刻字——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克·布賴恩·鄧布利多。

    我閉上了眼睛，將額頭貼在墓碑上，冰冷的觸感似乎能喚醒我被疼痛麻木了多年的心髒。

    幾天前我在那個邊陲小鎮無意中聽說他的死訊，直到這一刻我才相信，他已經永遠離開了。

    他死了，可是黑魔王還在。誰又能取代鄧布利多，成為霍格沃茨的守護者，成為打敗黑魔王的那個人呢？

    我抬手去撫摸胸口，那有一根潔白的魔杖。即使它的主人已經逝去多年，可隻要觸摸到它，我就仿佛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我轉頭望向不遠處的霍格沃茨，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尋常。無數銀白色的光衝天而起，黑夜的霍格沃茨，張開了一片龐大壯麗的銀色屏障。下一瞬，無數火光從遠方飛射而來，在銀色屏障上濺起一片絢麗的煙花。

    屏障應聲而碎，轉眼之間，這座安靜壯美的城堡變成了硝煙彌漫的戰場，火焰夾雜著衝殺聲、哀嚎聲。

    那是黑魔王的軍隊，我聽見了食死徒的瘋狂的笑聲，我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高爾和克拉布，他們跟在黑魔王身後。旁邊是我的表姐貝拉特克斯·萊斯特蘭奇，還有我的另一個表姐納西莎·馬爾福。

    盧修斯·馬爾福！我沒有看到他，他在哪？為什不陪在自己的妻子身邊？

    我緊緊地握住手中的魔杖，心髒感受到了一種細微的疼痛。她既是我的表姐，也是我仇人的妻子，我教子的母親。對納西莎的思念、對德拉科的擔憂、對盧修斯的恨，無數情感衝擊著我的心髒。在看到納西莎的那一刻，我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想要飛奔出去站到她的麵前。

    心口處的那根魔杖發出炙熱的溫度，奇異的平複了我的心情。我收攏起所有情緒，最後看了一眼霍格沃茨的方向，轉身踏向了禁林。

    貝恩，馬格瑞，還有羅南，我的朋友們帶著馬人的部落從禁林衝了出來。羅南停下了腳步，走到我身邊。

    “柯洛芙，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羅南。你們這是要去哪？”

    “去霍格沃茨。”羅南憂鬱的眼睛望向了不遠處的城堡，“那正在發生一場災難，所有的一切將在今夜結束。”

    “伏地魔來了，可現在的霍格沃茨，還有誰能與他抗衡呢？”

    “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

    “是的，你記得嗎？你曾保護過的那個男孩兒，莉莉和詹姆·波特的孩子。”

    “我寧願自己沒有保護過他。”我再次撫摸胸口的魔杖，冷冷地對羅南說，“如果不是波特家，如果不是盧修斯，如果不是……伏地魔。”

    我望著霍格沃茨城堡的方向，念出了那個可怕的名字，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著：“如果沒有他們，如果他不曾為他們做任何事……”

    如果我們不是出生在那個最黑暗的時代，如果我們不曾被卷入那場可怕的戰爭，是不是他還會在我的身邊？

    “你恨他們。”

    “是的，我恨他們。”

    我恨他們所有人，鄧布利多的追隨者也好，食死徒也罷，如果沒有他們，我和他，本該過上什樣的生活呢？

    十八年了，這個念頭至今都在折磨著我。我的心從他死去的那一刻起就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在時光的摧殘下腐化生瘡，每每想起，就會帶來劇烈的疼痛和無盡的悔恨。

    羅南憂傷地看著我，他知道自己幫不了我，隻能像十八年前那樣袖手旁觀。馬人是擁有無上智慧的種族，可再聰明的智者，也對感情無能為力。

    “你去吧，去幫他們吧。”我向他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我要去尖叫棚屋看看。”

    那是我和奧德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約會的地方。至於城堡的那些人，和我又有什關係呢？

    入口在打人柳的樹根下，我小心避開了打人柳的攻擊，順著隧道走向另一頭。那早就站了一個人，我們同時掏出了魔杖，下一秒，才看清對方的樣貌。

    “柯洛芙·馬爾福。”黑發的男人喃喃地念著我的名字，眼睛滿是追思，“你不該回來的。”

    “好久不見，西弗勒斯·斯內普。”我冷笑著，飛速在腦海中搜索那些最邪惡的詛咒，“很高興你還記得我，那我想，你也一樣還記得他。”

    “當然，奧德奇，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然而他比我勇敢得多，也比我自私得多。”他露出令人厭惡的蛇一樣陰冷的表情，“如果沒有你，他本該成為黑魔王最忠實的信徒。”

    “你再敢多說一句，斯內普，我會讓你後悔出現在這。”

    西弗勒斯看上去並不懼怕我的威脅，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對我說：“你該走了。”

    “這可不是求饒的態度。”

    “至少，藏起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甩到幔帳的後麵。我剛要衝出去，就聽見了一個聲音，一個可怕的聲音。

    “西弗勒斯，你在這。”

    我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個邁入尖叫棚屋的人。一張醜陋的扁平的蛇臉，即使與從前大相徑庭，我也還是認出了他的身份——伏地魔。

    他右手拿著一根魔杖，不是他的紫衫木魔杖，而是另一根，我曾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見過的魔杖。伏地魔的左手上則拎著一塊黑色的破布，他把那塊布隨手扔在地上。破敗的地板發出劇烈的響聲，堪堪承受住了這可怕的重量。這時我才看清，那不是一塊布，而是一個人——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

    盧修斯·馬爾福撐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坐了起來，急促地喘息著。他一身破衣爛衫，臉上滿是淤青和疤痕，一隻眼睛甚至腫了起來，完全看不出曾經的傲慢和矜貴。

    我拚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西弗勒斯看也沒看盧修斯一眼，他向他的主人行了禮，恭敬地匯報了自己的工作，然後就離開了這個房間。伏地魔則站在屋子中央，擺弄著手中那根非凡的魔杖，曾經屬於鄧布利多的魔杖。

    房間隻剩下四個活著的生物——伏地魔（或許他的狀態已經不能稱之為“活著”了）、一條被魔法保護著懸浮在半空中的大蛇、在角落看上去奄奄一息的盧修斯，還有躲在幔帳後麵的我。

    盧修斯看上去狀態非常不好，仿佛說一句話都很費力。但他還是開口了，他向伏地魔哀求：“主人，主人……求求您……我的兒子……”

    我的心髒一下子被揪了起來，德拉科！這個該死的混蛋，他讓德拉科去做了什？！

    伏地魔冷酷地拒絕了他，繼而懷疑起德拉科的忠心。盧修斯苦苦哀求著，他開始和伏地魔耍心眼兒：“您就不擔心波特會死在別人手嗎？”

    “別跟我來這套，盧修斯。你希望戰鬥停止，你就可以弄清你兒子的下落了。我用不著去尋找波特。不出今夜，波特就會上門來找我。”

    盧修斯閉上了嘴，伏地魔不可能為了德拉科停止戰鬥，他看上去絕望了。伏地魔低下頭，看著手的魔杖，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某種困惑。

    “去把斯內普叫來。”他命令道。

    “斯內普，主——主人？”

    “斯內普。快。我需要他。有件事要他為我——效力。”伏地魔蛇一樣的眼睛閃爍著邪惡的紅光，“去吧。”

    盧修斯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黑暗的房間，伏地魔仍然站在原處，轉動著手的魔杖，低聲對那條大蛇說了一句話。

    “隻有這個辦法了，納吉尼。”

    現在這隻剩下我和他了，還有那條蛇。一股冰涼的寒氣從我的腳底升起，慢慢蔓延到了整個身體。我的心髒被不安和恐慌裹挾。我站在離伏地魔隻有幾步之遙的地方，依靠黑暗和一塊滿是蟲洞的破布，在有史以來最邪惡的黑巫師麵前隱藏自己。

    西弗勒斯回來了，我突然意識到有什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本能地想衝出去，向西弗勒斯尖叫示警。可是我動不了，奧德奇的魔杖發出滾燙的氣息，將我釘在了原地。

    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伏地魔不斷發出質問，西弗勒斯卻始終重複著一句話——“讓我去找那個男孩兒，讓我去找波特”。

    找波特，哈利·波特——為什？西弗勒斯為什執著於這件事？

    莉莉的麵孔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伏地魔突然揮動了老魔杖，裝著大蛇的籠子向西弗勒斯飛撲過去，把他的頭和肩膀籠罩在內。

    “殺。”

    蛇的尖牙刺進了西弗勒斯的脖子，奧德奇的魔杖阻止了我的尖叫。伏地魔冷冷地說著遺憾，可他的臉上看不出悲哀，也沒有悔恨。他帶著蛇和魔杖走了，留下血流不止的西弗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