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一七五零年，國庫被盜，丟失了許多玉器珍玩。官吏將負有看守之責的苑戶們拘來逐一審問。有個苑戶名叫常明，他在受審的時候，忽然用小孩的聲音說話；“玉器不是常明偷去的，可殺人的事確實是他幹的。我就是被他害死的冤魂。”審問此案的官員一聽此話，大驚失色，因覺此事涉及命案，遂將他移交刑部處理。

    那時候，先父姚安公官居江蘇司郎中。他和刑部尚書徐文義先生等人，共同受理此案。在提審常明時，附在常明身上的冤魂說，“我名叫二格，今年十四歲了，家居住在海澱，我父親名叫李星望。去年元宵節，常明帶我去看燈，回來時深夜人靜，常明企圖汙辱我，我奮力抗拒，並且說回家之後一定要把此事秉報父親。”常明一怒之下，便用腰帶把我勒死，並把我的屍體掩埋在河堤之下。我失蹤之後，我父親就懷疑是常明把我隱藏起來了，便到巡城禦吏那去告狀，後來案子又轉送刑部，刑部以事無佐證為由，將此案擱置下來，暫不過問從此我的靈魂總是尾隨著常明，與他相距四五尺的距離。便覺得他像熾熱的一團火，使我不敢過於接近他。後來他身上的溫度逐漸削弱，我便一尺近似一尺地接近他。到昨天一點兒都不覺得熱了，我的靈魂才得以附在他的身上。

    二格的靈魂又說；“其實在初次審問時，我的靈魂就悄悄跟隨在他身後來到刑部，我還清楚地記得受理此案的部門是西司。”根據二格靈魂所提供的年月日，果然在西司查到了原案的卷宗。又查問埋屍滅跡的具體地點，則指說在河堤某處第幾棵樹下。據此，果然發掘了二格尚未腐爛的屍體。傳李星望來辨認時，他見狀放聲大哭，悲聲說道；“兒啊，你怎死的這慘。”

    這樁案子虛幻飄緲，但經過驗證，卻又情節屬實。在審訊凶犯常明的時候，叫常明的名字，他恍如大夢初醒，用自己的囗吻回話。叫二格的名字，他又如醉如癡，用二格的聲音來回答。這樣，經過多次審訊對質，常明終於認罪伏法。又在大堂上，讓李星望父子倆敘說家常事，二格的靈魂都能說得條理分明。於是案情大白，已無可置疑。因此將案實情呈報上司，批文很快下達，依故意殺人罪判處，按律論斬。

    判決書下達那一天，二格的鬼魂分外欣喜，他生前幫助父親賣糕餅以謀生，此時忽然高聲吆喝一句，“賣糕餅的來啦。”他的父親李星望聽了，聲淚俱下說道，“很久沒有聽到他的吆喝聲了，這聲音簡直跟他活著時一樣。”他又問兒子今後要往哪兒去，二格的靈魂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姑且往前走吧。

    從那以後再問常明，就不再是二格的聲音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