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又一步,熙寧的心隨著腳下的步子越發的惴惴不安,每一步都好似踩在雲端上,令人發虛。
“熙寧,朕給你選了個侍衛,這可是從萬千人中選出來的翹楚,名喚林孤,日後就讓他跟著你。”
昌樂帝的一番話隨著晚間清涼的夜風傳到熏風殿的每一個角落,這話猶如驚雷般乍起,群臣霎那間麵麵相覷。
誰也搞不清楚,皇帝在公主及笄當日做出這樣的舉動是為何。旋即,眾人的目光便意味深長地投向不遠處的靖國公。
平城府,誰人不知熙寧公主同武家大公子武柏舟青梅竹馬?而小公主心儀武柏舟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依著昌樂帝對熙寧公主的喜愛,自然是會滿足她的心意,那這武柏舟必然會是公主的夫婿。
可現下,皇帝這出乎意料的舉動,一下子又讓人拿捏不準了。
眾人往深處想的心思,熙寧如今還不明白。
她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打量著那侍衛,目光愣仲的盯著他左眼下的那顆淚痣。
這顆淚痣瞬間就擊潰掉熙寧建設好的心緒,把一向安穩無憂的小公主拉入無限驚恐與慌亂的漩渦之中。
那夢果然是先知。
“熙寧?發什楞,還不快過來謝恩,把林侍衛領走?”
曹林芝見女兒又愣神,忙在一旁接了句,又笑著轉頭在昌樂帝耳畔嗔了句,“你看你這一出鬧的,女兒都害羞了。”
熙寧趕忙斂住神,箭在弦上,也由不得她拒絕。
是福不是禍,是禍擋不住,何況,夢這侍衛看護到她最後。熙寧穩住思緒,再開口,聲音清脆中帶著不諳世事的喜悅。
“謝父皇賞賜,那兒臣明日可以出宮踏青遊玩嗎?”
昌樂帝為這透著點點稚氣的言語逗笑,故意繃著臉語重心長道:“熙寧,及笄便是大人了,日後不許再如孩童般隻知玩樂。”
熙寧微微咬著唇狀似委屈的眨著眼。
曹林芝輕笑著扯了扯昌樂帝的衣袖,埋怨道:“方才及笄,你便想著她能做出一番大事嗎?臣妾倒是覺得她這般無憂無慮便極好。”
昌樂帝聞言笑起來,心覺方才的期許的確是有些誇張,是以撫掌笑著回熙寧方才的要求。
“想去遊園踏青?朕準了!林孤,朕命你好好看護住公主,不可有閃失。”
“是,皇上,屬下領命。”
“唉?林孤,日後你的主子就是熙寧公主,可不再是朕咯!”
“是,皇上。”
林孤應著,轉身走到熙寧身前,半跪在地。
“屬下林孤拜見公主,祝公主歲歲年年,福壽康寧。”
熙寧看似鎮定,實則胸口砰砰直跳,雙手捏著袖口,緊張極了。
與夢中人別無二致的林孤,就站在她麵前,讓她怎能不緊張?不恍惚?
喉頭發幹,熙寧咽了咽口水,目光猶疑的投向昌樂帝和他身側坐著的曹皇後,見兩人微微點頭示意,這才深吸口氣,輕輕地彎腰抬手碰了下他的胳膊。
“林侍衛,請起吧!”
“謝公主。”
熙寧領著林孤越過一眾朝臣、命婦、貴女們的,重新坐回座位上。
管弦絲樂聲漸次響起,熱鬧與歡愉重新又擠滿了熏風殿的每一個角落。
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自熙寧口中溢出,胸口那道叫做半信半疑的情緒來回撕扯著她。
或許防患於未然未必不可以。
可是信與不信,何處該信,何處該不信?這就又成為一個令人煩惱的問題。
熙寧腦海中亂成一片,惱人的情緒令她對周遭的一切都喪失掉興致。
這一夜一日,實在是荒唐極了。
“阿姝,這侍衛真好看。”李曼斜也一眼身後站的中規中矩的林孤,一麵壓低聲音湊到熙寧耳邊嘀咕著。
“哦,是嗎?”
熙寧回的心不在焉,蔥白的指尖蘸著酒水,無意識的在桌麵上劃拉著什。
“皇上該不會是”李曼半支著下巴,目光透著似有似無的光。
“熙寧公主,末將來遲了,這第一杯祝壽酒就權當末將謝罪。”
男人清冽如夜風般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在熏風殿中,男人手中酒一飲而盡,旋即又替自己斟滿第二杯。
“這第二杯酒,請公主接受末將對您最誠摯的祝福。”
“武哥哥。”李曼喚了聲。
“嗯?”熙寧聞聲抬起頭。
眼前的武柏舟,鎧甲還未褪去,沉著臉,風塵仆仆,似是萬迢迢奔赴而來,隻為著向她送上最誠摯的生辰祝福。
如果放在往日,熙寧或許會開心,可是現下,因著那個夢,她歎了口氣。
“小兒晝夜兼程,就為著參加熙寧公主的及笄宴,這份心意實在是難得。”
不遠處的靖國公武和安似是有意無意的拉扯起兩人往昔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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