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李曼來春園陪熙寧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但是因著烏雲密布的天空還飄著毛毛細雨,一時竟也讓人分辨不出是白日還是傍晚。
李曼前腳剛跨過門檻兒,便看見林侍衛推著一車空桶往外走,空桶時不時的碰撞到一處響起陣陣咚咚聲。
皇宮向來是分工明確,誰該做什,誰不該做什都是安排好的。既是被困在別院,這打水蓄水的活也是輪不到他一個侍衛來做。
這事實在是稀奇了,李曼神色狐疑的望著林孤,右手的團扇有節奏的一下又一下的扇著。
思忖片刻,她抬起下巴衝那處揚了揚,問道:“弦歌,可知道這是怎回事?”
弦歌看了眼,如實回道:“奴婢聽說,林侍衛一大早幹了不少活呢。又是掃院子,又是去打水。”
李曼尋思道:又是掃院子,又是打水,可都是體力活呢,不過兩日,就已經惹到熙寧,這人也算得上人物。
想了會兒抿嘴笑了笑,往前又走上幾步,揚聲道:“林侍衛,請留步。”
林孤身子一頓,循聲望去,見是時常伴著熙寧的李家二小姐李曼。
他放下手的推車,行禮道:“李姑娘可是有事情吩咐?”
“自是無事。”李曼笑著回他,又慢悠悠的踱到他身前,見他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水打濕,也不知是雨水還是井水。
“林侍衛怎不穿一件蓑衣?”
林孤沉默著沒回話,嘴角卻露出一絲笑來。
李曼覺得稀奇,示意弦歌把手多餘的那把油紙傘遞給他。
“這是先前公主借給我的油紙傘,你既是公主的侍衛,這柄傘就勞煩你用過後還給公主。”
林孤愣了下,這才伸手接下油紙傘:“謝李小姐。”
傘是收下了,可是他並未撐開,反而是小心妥帖的把傘收到板車的側麵,避著雨的地方。
“林侍衛,不用嗎?”李曼詫異的追問他。
還沒等到林孤回話,身後已經先一步響起竊竊私語聲。
李曼若有所思的扭頭望向回廊下避雨的幾個打掃的宮女太監,見他們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處,是擺明一副看戲的樣子。
再回頭看向林孤。
從始到終,身前站著的人,表情都是淡淡的,不卑不亢,也不知道這條路他已經走了多少遍,這些人的嘀嘀咕咕又聽過多少遍。
李曼無奈的歎了口氣,心也知道若不是熙寧不準,他們又怎敢這樣欺負人。
向來不愛管閑事的李曼,難得發起脾氣來,衝著那處看戲的太監宮女們厲聲斥道:“還不快些去替林侍衛取鬥笠、蓑衣來!”
幾個宮女太監麵麵相覷,最後你推搡我,我推搡你,推出來一個人,那人訕訕道:“李家小姐,這是公主吩咐的。公主不讓奴婢們給,奴婢們也不敢給啊。”
李曼可不聽他們這些推辭的廢話,正色道:“林侍衛乃當今聖上賜給熙寧公主的貼身侍衛,是為著護衛公主安全。”
語氣一滯,視線冷漠的掃過一幹人,又輕飄飄的繼續,“若是因為你們的疏忽讓林侍衛今日受了風寒亦或是有了什跌打損傷的地方,耽擱了公主之後的行程安全,你們敢去向聖上請罪嗎?”
幾個人又互相對視幾眼,神色訕訕,旋即麵上堆起笑:“謝李家小姐提點,奴婢們這就去給林侍衛取厚實些的蓑衣、鬥笠來。”
說著,又紛紛行過禮,一溜煙跑了個幹淨。
李曼見人都踉踉蹌蹌的跑開,這才回過頭,歎道:“這些太監宮女們慣會拜高踩低,林侍衛莫要見怪。”
“無妨。”林孤笑了笑,又回了句,“多謝李小姐仗義執言,不過還是切莫因著我連累姑娘。”
“我自也是無妨的,我在阿姝那,還是有幾分薄麵在。”
李曼笑著應道,正要繼續追問,就聽得一旁跑來個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太監。
小太監雙手高高舉起,道:“李家小姐,東西取來了,這是如今能尋到的最厚一套。”
李曼回頭看了眼,心不由的嗤笑一聲,連帶著看那小太監的眼神都充滿了不屑。
“還算你有些眼色。”她一挑下巴,“還不伺候林侍衛穿上。”
“是。”
小太監一麵說著,一麵討好的撐起蓑衣:“林侍衛,奴才伺候您穿著。”
林孤方想抬手拒絕,但見李曼輕咳一聲,衝他使了個眼色,這才任由小太監替自己罩上蓑衣。
見都穿戴整齊了,李曼冷哼著罵了句“滾”,那小太監便嬉皮笑臉的麻溜的滾遠了。
李曼轉頭又帶著笑,寬慰林孤:“若公主怪罪你,你就說,是我必須讓你穿的。”
林孤愣了愣,抱手道:“謝李小姐。”
李曼說完便又狀似無意的追問他:“林侍衛不在公主身邊護著,怎在這兒擔水呢?”
“公主說,她想喝冬園的井水,說是冬園的井水更甜些。”
“冬園的井水?”李曼驚詫的重複了句,轉眼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弦歌。
弦歌忙小聲的回了句:“在北麵,有一段距離呢。”
李曼眼珠一動,旋即就明白過來,團扇遮掩著嘴邊的笑,道:“林侍衛怕是被騙了,春風洲上的泉水同宗同源,都是一樣的甜呢。”
“屬下不知。”
李曼又笑著接了句:“你可是做了什事兒惹到阿姝?
林孤想了想:若是昨日的事,那自然是惹到她了。
想著想著,林孤若無其事的回道:“沒有,李小姐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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