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馬的嬤嬤用一張幹淨卻皺巴巴的舊桌布，擦了擦擺放肉醬鍋的台麵。她坐在台麵後，拿起裝著甜茶的木頭杯子，喝下一口，才繼續說道：“實話和你說啊，小夥子，咱在領地不是沒有家業。咱家老人就是在木廠做工，到咱兒子就是第三代。三代人，三代苦，代代不一樣。咱是木工，工頭壓一波，貴族領班再壓一波，一個月的工錢層層剝，到咱手連一半也不剩。但咱還是得給大人們幹活，不然沒有了市民的身份，連食品膠囊都領不到。”

    “那些人也是吃準了大家承擔不起失業的危險。”洛德爾應和說。

    嬤嬤臉帶愁容地點頭：“可不是咋地！所以咱兒子聽說帕維爾小子在這收容像咱家一樣，在貴族領地幹不下去的人，就變賣了家產全換成膠囊，來這討生活。”

    “也不容易吧？”

    “可不是咋地。帕維爾小子是個好人，因為給工友們說話，被看不上他的工頭欺負。”嬤嬤一邊說，一邊攥緊了拳頭，“啥好人能受得了一直被打罵？他就和幾個人一起跑到了這。這呢，以前沒有車站，但是這條鐵路是一直有的。貴族老爺們的列車經過這，那些接私活的車長，就和帕維爾小子商量，讓他當中間人，把奧爾洛夫領地麵帶來的東西，藏在這，等到沒有注意的時候偷偷運到大城麵。咱這的人呢，就賺個保管費。這點錢哪夠養活那多人啊！帕維爾小子就撿點破爛，改造成能賣出價的東西，和不知道哪來的商人交易。”

    不知道哪來的商人？怕是地下家族的人吧？

    洛德爾也不是不了解，嬤嬤可能不清楚，帕維爾交易的對象恐怕就是聖帝城附近的黑道。而那些通過車長走私的貨物，也是黑道來接手。

    “後來呢，嬤嬤？”洛德爾已經吃完了兩份麵包，擦了擦嘴。

    他這捧場的吃相和食量讓嬤嬤很是開心，嬤嬤便打開了話匣子，說道：“後來啊！後來就是奧爾洛夫大人死了唄！”

    奧爾洛夫元帥叛變事件，也叫做“索美羅宮事變”，當然民間也有說法，把這一係列事件，從彼得羅夫娜女皇收納養女，到養女耶芙娜陛下登基，都稱作“耶芙娜的十五月”。因為從耶芙娜陛下第一次作為公主出現在世人麵前，到她成為卡斯馬女皇，一共經曆了十五個月。

    無論在卡斯馬民間，還是喜歡八卦流言的其他伊洛波人們口中，這位耶芙娜陛下都“疑似”“可能”是彼得羅夫娜女皇養在小公國的私生女，還有不少人為此專門考據耶芙娜陛下出身的安哈爾特公國。

    流言蜚語，諸如此類，不一而足。來到卡斯馬之後，洛德爾也沒少聽聞。

    嬤嬤繼續說：“奧爾洛夫死了，還臭了。說句實話，這和咱也沒啥關係。咱也回不去家，回不去領地。但是他一死，理貝爾先生就來了。他說咱這小地方，是女皇陛下的領地。咱呢，是女皇陛下的領民。所以為了女皇陛下的資產能那個什，咱不知道那個詞怎說？”

    “為了女皇陛下的資產被妥善保管。”

    “可能是你的這個說法。反正為了這個，理貝爾先生就開始幫助帕維爾小子建設咱這個窮地方。”嬤嬤放下抹布，給洛德爾指了指聚集區最中心的高塔，“你看，那大的電塔，用不完的電力，還不需要咱去當苦工。咱也不知道理貝爾先生圖個什，這得花多少錢啊！”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圖什？

    “嬤嬤，你們沒有擔心過嗎？理貝爾先生自稱不是貴族，卻這有錢，這有權利。”洛德爾小心翼翼地一邊看著嬤嬤的表情，一邊問，“你們不會擔心，他也是想要壓榨大家的人嗎？”

    “你這小子，倒也不能說你有錯吧！但這話就不中聽！”

    嬤嬤看上去有些慍怒，但她馬上收起了所有表情，換上一張堆笑的臉，站起來，雙手撐在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