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直打算再去找經理,要求他提供所有五十歲以上男性員工的名單,不再僅限於保安或保潔。
他剛剛走出屋子,就接到梁姍打來的電話。
梁姍和劉川去醫院時遇上堵車。因為某個路口出了交通事故,n輛汽車無法正常通行,隻能一點點地龜速挪移。
本來半個小時就能到的路程,花了三倍時間才到達。
“鄭直,我們剛和保姆毛阿姨談完話,她說小區綠化組有個叫老薑的花匠跟她很熟,因為老鄉的原因,兩個人經常在一起聊天。舟舟出事那天,老薑看到她倆抱著孩子往外跑也追過來詢問情況,還一直陪著她們在藥店等救護車。不明嫌犯一定就是這個老薑沒錯了,你趕緊把他找出來。”
“ok,我知道了。”
鄭直一掛掉電話就跑去找經理詢問老薑其人。
經理也不太了解情況,一邊讓人從人事檔案中調出他的個人資料,一邊把負責小區綠化的主管叫過來回答問題。
個人資料上,老薑的全名叫薑繼興,今年五十六歲,來自西北某鄉鎮,去年年初才來到翡翠城物業處工作。
證件照上是一張十分蒼老的麵孔,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大。麵相像一個憨厚老實的農民,橫看豎看都跟殺人犯不沾邊。
主管介紹說薑繼興是幹園藝活的一把好手,有著多年從事園藝工作的豐富經驗。
他平時為人和善,總是笑眯眯的一張臉。
和同事相處從沒鬧過任何矛盾,誰如果想要換個班調個休什的,找他永遠沒問題,他總是二話不說就一口答應。人緣因此特別好。
“老薑會有什問題嗎?不會吧,他這個人很不錯的,誰都誇他是個好人。”
“他現在在哪兒?在上班還是在休息?”
“他在上班,現在應該在東區的花圃修剪枝葉。”
在主管的帶領下,鄭直和兩名刑警火速趕到了小區東麵的花圃。
然而花圃中已經空無一人,唯有修剪下來的枝葉亂七八糟地堆了一地。
“可能……他上廁所去了吧。”
對於主管的話,鄭直想也不想地就否認說:“不可能,他一定是察覺到情況不對勁跑了。”
剛才經理陸續打電話通知十名員工去物業管理處報到,薑繼興沒準留意到了這一不太尋常的密集召集。
作為一名長期潛逃的逃犯,他自然很擅長從不尋常的現象中嗅出危險的氣息。一旦察覺情況不妙,肯定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薑繼興的人雖然跑了,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住在物業公司提供的員工宿舍,警方第一時間派出鑒證人員去搜查他的住處。
宿舍是四個人一間的房間,四個上下鋪,下鋪睡覺,上鋪放行李。
在屬於薑繼興的那張上下鋪中,鑒證人員采集到了他的指紋與毛發。
經過對比,薑繼興的指紋中,有一枚與王桂枝命案現場找到的玉佛吊墜上的指紋相同。
而在毛發上提取到的dna樣本進行鑒定後,也確認與簡丹之間存在血緣關係。親權指數大於9999的結果,說明他絕對是她的親生父親。
鬆柏累累的陵園,小舟舟的骨灰壇剛在魯秀梅的墓地旁正式落葬。
華琳已經扶著因為傷心過度而頭昏目眩的毛阿姨先行離去,一身黑衣黑褲的簡丹獨自佇立在兩座比鄰的墳墓前。
她看上去衰弱又消瘦,瑩白的麵孔像深秋的月亮,流淌著絲絲縷縷的淒涼與悲傷。
這兩座墳墓中,長眠著簡丹至親至愛的兩個人:一個是孕育了她生命的母親;一個是她孕育了生命的兒子。
兩年前,她含淚送別了年邁的母親;現在,她又不得忍痛送別年幼的兒子。
這個世界雖然很大,但是沒有了這兩個人,對她而言無異於一座空城——空無一人,隻有她一個人的空城。
舟舟走後的這幾天,簡丹每晚都睡不好。
前半夜總是睜著眼睛睡不著,後半夜終於倦極入眠,卻又無休無止地做著相同的噩夢。
夢是一望無際的建築廢墟,空曠而遼闊,她徒勞地在每一棟樓奔走,在每一間屋子中尋找,想要找到一個人——無論男人、女人還是老人、孩子。
然而沒有人,所有的人都不知去向,到處死寂一片。
她害怕這樣的孤獨,她渴望找到陪伴。懷著一線希望,她不斷地伸手推開一扇又一扇的門,卻隻是收獲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任遠飛和幾名刑警假扮成掃墓人員,零零散散地散布在附近,密切暗中觀察著簡丹那邊的情況。
自從薑繼興逃脫後,警方就立刻恢複了對簡丹的全天候監視。這天是舟舟入土為安的日子,薑繼興極有可能出現,他們更加高度重視。
確定了薑繼興就是簡丹的親生父親後,任遠飛曾經再次前往殯儀館,想和簡丹好好談一談。但他還沒開口就被她擋了回來。
“任隊長,我想最後好好陪兒子兩天,你們可以暫時不來打擾我嗎?”
任遠飛可能說“不”嗎?在他刀一般剛強的外表下,內心其實並不缺乏觀音一樣的慈悲。
葬禮已經結束了,薑繼興卻遲遲沒有出現。
任遠飛覺得他不可能不來,作為舟舟的親外公,他為了替外孫報仇不惜又殺死了一個人,他沒理由不來送孩子最後一程的。
任遠飛的視線下意識地在陵園四處掃視著,肅穆安靜的陵園人並不多。
除了清明冬至這樣掃墓活動集中的日子,平時像墓地這種地方基本都是冷清模式。隻有三三兩兩的墓區工作人員在墓區進行日常維護工作。
視線掃過那些墓區工作人員時,任遠飛忽然心念一動:薑繼興會不會假扮成工作人員混進來了呢?
任遠飛馬上通過對講係統把自己的猜測告知其他刑警,要求他們都去驗證距離自己最近的工作人員的身份。
然而,所有工作人員的身份最終都被確認沒有問題,他實在是有些困惑:為什薑繼興還沒有出現?他難道不打算來送孩子最後一程嗎?沒道理呀!
就在這時候,任遠飛的手機響了。電話是鄭直打來的,他帶著一組人負責守在陵園的入口處。
“任隊,剛才薑繼興露麵了,他假扮成墓區工作人員想要混進去,被發現後用刀挾持了一個女人躲進了門衛室。”
任遠飛十萬火急地趕到了陵園大門處的挾持現場。
薑繼興挾持的人質是一位前來為亡夫掃墓的中年婦女。
丈夫在世時他們十分恩愛,所以他去世後她還是經常過來看他,每每在墓地前一坐就是大半天。沒想到今天會不走運地被薑繼興當作人質挾持了。
薑繼興挾持人質躲進門衛室後,就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百葉窗也全部放了下來。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逃犯,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下要怎做對自己來說最安全。
來到現場一看,任遠飛就知道向局申請增援時沒必要調狙擊手了。
門窗都是密閉模式,沒有暴露點,狙擊手過來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如果談判無效的話,隻能由特警隊出麵強攻。
任遠飛希望事情不會惡化到那一步,因為那樣的話人質的存活率很低。他還是想盡可能地通過談判來讓薑繼興放棄負隅頑抗。
通過撥打門衛室內的一部座機電話,任遠飛與薑繼興開始進行溝通。他準備的所有苦口婆心的話都還沒用上,他就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和簡丹見麵,你馬上安排她過來見我。隻要你們滿足我的要求,我保證不會傷害這個女人。”
話一說完,薑繼興就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完全不給任遠飛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他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扭頭吩咐身旁的梁姍。
“你馬上去把簡丹叫過來。”
幾分鍾後,簡丹出現在陵園大門處。梁姍一路已經簡明扼要地把情況告知了她,她隻是漠然地聽著,自始至終不發一言。
任遠飛打電話通知薑繼興簡丹已經來了,他又進一步提出要求:“讓她進來,我要單獨和她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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