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熟。”

    嗯？

    小樓以前還真的來過江大啊？

    喬安年還在等著下文, 腦袋都沒有轉回去，在發現後者並沒有進一步解釋意思後，他猜測道：“以前家有人考上過江大, 陪著家人一起來的嗎？”

    “嗯。”

    小樓不太提家人，喬安年也就沒有再追問。

    兩人一起出了教學樓。

    剛好趕上落日。

    紅彤彤的夕陽從雲層的那一邊落下, 橘黃色的陽光照著白色的教學樓，教學樓兩旁的樹木好像綴了一片片細碎的小金箔，在陽光泛著金色的光。

    喬安年拿著手機拍落日，拍日落下的校園，拍走在校園的賀南樓。

    他不知道的是，他舉著單反, 一邊往後退, 一邊拍著賀南樓, 不少經過的女生, 都在拿著手機偷偷地拍他跟賀南樓兩個人。

    賀南樓不難想象，進入大學以後, 喬安年會比初中。高中時期, 要更加受歡迎, 也會受到更多的關注。

    在嘉南, 大多數人都埋頭學習，同學們很少會把精力分給學習以外的事務。

    到大學以後，將會完全不同。

    “我看學校論壇的帖子，說是大四的學長學姐們找了兩個超級帥的學弟攝影師給他們拍畢業照, 好像就是他們！”

    “真人比照片還要帥！！！”

    “不知道學弟有女朋友了沒有。”

    “哈哈。那你上去問呀。”

    “不行，我慫~~~”

    喬安年隻要是投入在拍攝狀態當中, 就會自動把周遭的聲音都給屏蔽。

    夕陽的光線, 也就是那短短的十幾分鍾。

    喬安年放下相機, 聽見了周遭的議論聲，臉頰逐漸發燙，一個分神，沒注意到身後有人。

    賀南樓及時拉了他一下，他才沒有跟人撞上。

    “謝謝啊。”

    喬安年跟賀南樓道了謝，從他懷退出，跟他一起並肩走著。

    “同|性|戀畢竟是少數的群體，除非我跟你當眾擁吻，一般人不會做過多的聯想，你不用這敏感。”

    這個時候，不像他們那個年代，現在的人們對同性戀知道得並不多。

    不像後來，人們已經有著普遍的認知，不少人對同性戀的態度很包容，在看見兩個男生舉止稍微親密一點反而會起哄，進而被懷疑性向。

    何況，他剛才隻是在喬安年快要摔倒時扶了一把。

    喬安年低著腦袋，露著一雙發紅的耳朵。

    他剛才是有點反應過度，做賊心虛，還有點兒草木皆兵……

    主要還是做賊心虛，怕被人看出來。

    他們走在教學樓的人行道上，經過一顆合歡樹，喬安年站在樹蔭下。

    夕陽的餘暉，在兩人身上投下斑駁的影。

    喬安年小聲地道歉：“對不起。”

    是他不夠坦蕩。

    賀南樓：“我沒有生氣。”

    喬安年狐疑地看著他。

    有一朵合歡花掉落在喬安年的頭上，賀南樓伸出手，喬安年忍住了，沒躲開。

    賀南樓取了他頭發上的那朵合歡花，遞到他的手，“過分在意他人的看法跟眼光，會讓自己過得很辛苦。小安年，我希望你快樂、自在。”

    喬安年怔怔地接過賀南樓遞過來的合歡花。

    知了在樹上沒完沒了地唱著。

    喬安年沉默了很長時間。

    許久，他抬手，將手中的花插在了賀南樓的耳後，軟軟地笑了笑：“知道啦，賀老師。”

    …

    夕陽落下去，晚霞在天邊停留了很長時間。

    從行知樓到致遠樓的這條路，賀南樓曾經跟喬安年一起走過許多遍。

    賀南樓別在耳後的那朵合歡花被喬安年給拿下了。

    因為他們從樹下走出後，他就發現，一路上，總是有人在看小樓，還有人拿手機偷拍。

    喬安年終於感受到大學跟高中最大的不同。

    哪怕是嘉南的校風比較開放，因為麵臨高考，喜歡一個人，大家也大都是藏在心。

    經過喜歡的人的教室或者是座位，偷偷地看個一眼，或者是幫忙打個飯，所有關於喜歡的表達都是藏在胸口的秘密，很少會說給人聽，很少會赤果果地表達。

    江大好像不大一樣，大家就連注目都是明目張膽的。

    喬安年有點小小的，小小的吃醋，找了個借口，就把花給拿下來了。

    果然把花拿下來以後，看他們的人就少了，至少，不會那注目。

    喬安年並不知道那些注目的眼神，有一半是在看他。

    路上有飲料自動售貨機，賀南樓走過去，買了一瓶礦泉水，照例是把其中一瓶礦泉水瓶蓋擰開了才遞過去。

    喬安年剛才工作的時候，沒感覺到渴，這會兒看見水，才發現自己渴得喉嚨都快冒煙了。

    他沒有接過去就喝，而是把開了的礦泉水習慣性地遞到賀南樓的嘴邊。

    賀南樓看了他一眼，喬安年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在外麵，不是在家。

    兩個男生共喝一瓶水其實沒什，他跟嘉嘉兩個人，不要說共喝一瓶水，嘉嘉搶走他到嘴邊的魚肉的事情都幹過。

    小樓說得對，之前是他敏感了。

    要是大學四年，他都這草木皆兵的，容易傷小樓的心不說，對他自己也不是好事。

    喬安年聰明。

    從他把花別在賀南樓耳後這個舉動就足夠看出，他把賀南樓說的話都聽懂了。

    之前他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想通之後，自然也就沒什大不了的了。

    喬安年還是沒有把礦泉水給拿開，賀南樓看著他，低著頭，緩緩喝了一口。

    賀南樓喝完，喬安年很自然地接過去喝，路過的人沒有人表現出任何的大驚小怪。

    足以證明，很多事情，的確隻是庸人自擾而已。

    兩個人沿著教學樓，慢慢地逛。

    喬安年脖子上掛的那架單反，不知不覺被賀南樓拿過去，給跨在了單肩上。

    …

    經過學校食堂，賀南樓看著漸暗的天色：“肚子餓不餓？”

    聽說前麵那棟半圓形的建築就是學校食堂，喬安年點了點頭，“好啊。順便看看，江大的食堂貴不貴。”

    賀南樓：“……”

    這個時候的江大，食堂管理得沒有那嚴格，接受現金支付，不像後來有一段時間，一定得要求飯卡支付，等到又過了些年，才又放開，隻要是手機支付就可以。

    兩人進了食堂以後，因為惹眼的身高跟相貌，又引來了不少的回頭率。

    喬安年還是有點害羞，耳朵始終覆了層薄紅，跟窗口食堂阿姨說話的時候，耳朵上的薄紅才漸漸下去了。

    “今天我請客啊，不許跟我搶。”

    付錢的時候，喬安年格外地興奮。

    他今天得了人生第一次攝影費，算起來，應該算是他這輩子的第

    一桶金？

    賀南樓：“嗯。”

    喬安年心情亢奮，點完餐，還破天荒額外點了兩杯可樂。

    兩個人找了位置坐下。

    坐下後，喬安年就把餐盤清蒸鯧魚上鋪的那一層蔥花跟薑絲用筷子給挑開，把鮮嫩的魚肉夾給坐在他對麵的賀南樓。

    隔壁桌的兩個女生時不時地朝他們看過來，這使得喬安年有些不自在。

    這些事，他原先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也經常做。

    隻是學校同學們都知道他跟小樓關係要好，因此最多隻是羨慕他們兩人關係好，還從來沒有人說過什。也不會有人……一直盯著他們看。

    想到小樓告訴他的，不必太過在意他人的看法跟眼光，喬安年又坦然了。

    不一會兒，賀南樓的餐盤已經多了一小蝶的魚肉。

    賀南樓則是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在喬安年的餐盤。

    兩人用可樂當酒，碰了碰杯。

    賀南樓：“恭喜。喬大攝影師。”

    喬安年被賀南樓這一句喬打攝影師喊得耳熱，他捧著可樂，小口地啜了一口：“還沒有影的事。”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賀南樓：“早晚而已。”

    喬安年的牙齒在一次性可樂杯上，咬出一圈小小的牙印，他斜睨著賀南樓，“寶，你知道這語氣，特別像什嗎？”

    賀南樓攥著可樂的指尖倏地收攏，“你剛剛，喊我什？”

    喬安年歪了歪腦袋，眼神透著幾分茫然，“我剛剛喊你什了？”

    賀南樓聲音微沉：“沒什。你剛才想說什？”

    喬安年“噢”了一聲，他的眼底漾著笑意:“我剛才就是想說，你剛才那種篤定的語氣，特別像電視劇江湖算命先生給人算命的時候，帶著參破天機的那種篤定。”

    賀南樓：“……”

    “那個……你們好……”

    喬安年跟賀南樓同時轉過頭。

    說話的，就是坐在他們隔壁桌的女生。

    “請問你還接單嗎？不是，我的意思是……”

    原來女生在校園貼吧，看見隔壁經管係105班發的畢業照，看了之後很心動。

    帖子除了瘋狂表白這一次約的攝影師，期待這次的攝影成片以外，大誇特誇了兩個巨帥的攝影師，還po了喬安年跟賀南樓兩個人的照片。

    因此，剛才女生頻頻往喬安年這一桌看，就是在確認自己有沒有認錯人。女生所在的班級也打算拍畢業照，可是現在的影樓收費比較高，她們沒有那多的預算。

    特意問了105班的班長，價格是他們班預算所能夠接受的，因此，也想找喬安年拍一組畢業照。

    喬安年沒想到，吃個飯的功夫，下一份兼職竟然意外有了著落。

    他更加沒想到的是，原來女生剛才頻頻往這邊張望，根本不是注意到他跟小樓兩個人的互動，而是再猶豫，怎開口跟他約拍的事情。

    因為預算不是很多，跟外麵的影樓價格比起來，確實很少，女生在貼吧看過喬安年拍的照片，哪怕出雙倍的錢，他們也是賺的，因此沒有把握喬安年會不會接下這份兼職。畢竟聽105的班長說，是因為他們班老師跟這位準學弟的老師認識，所以此會答應給他們班拍畢業照。

    女生有些忐忑地問道：“可以嗎？”

    喬安年隻是微微錯愕了下，他笑著應下，“好啊！”

    喬安年留了賀南樓的聯係方式，雙方約定拍攝日期。

    …

    從食堂出來，天色已經全暗了，弦月高掛。

    氣溫也比傍晚的時候涼快了一些。

    走過讀書館，喬安年被打籃球的聲音所吸引，還站在籃球場外看了一會兒的球。

    要不是今天工作得太累，他肯定會下場打個幾場。

    操場喬安年跟賀南樓白天的時候就來過，隻是那個時候，他一心隻有拍攝，根本沒有好好看過操場，更不要說在操場上逛過。

    高中的時候，如果學習壓力特別大，喬安年就會選擇到操場跑步。

    江大的操場，也有學生跑步，不過比運動、跑步的學生更多的，是情侶。

    三三兩兩的情侶，牽著，或者是挽著彼此的手，沿著操場散步。

    有風吹拂著樹梢，發出簌簌的聲響。

    喬安年拿著相機，拍夜色中的操場，鏡頭無意中捕捉到了在樹後親吻的情侶，尷尬得他趕緊放下手中的相機。

    賀南樓留意到他反常的舉動：“拍到什了？”

    喬安年：“沒，沒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