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窈一晃神,在樓梯上跌了下。
許曜眼疾手快地伸手將她扶住,剛要說話,忽然發現孟窈臉色不太對。
許曜原本要說的話咽下,看著她神情,有什飛快地在他腦海中掠過,卻又沒及時抓住。
孟窈穩住身形,忘了說謝謝,也忘了扯理由解釋自己走得好好的怎會差點摔倒。
這是她在許曜麵前最失態的一次。
孟窈卻沒有心思再掩飾。
之後他們沒再說話,氣氛陷入了沉默。
吃晚飯時,孟窈頻頻走神,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甚至沒有留意到許曜那道總有意無意瞥向她的目光。
連於媛在飯桌上說了哪些內容都沒有仔細聽。
孟窈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茫然的狀態之中。
許曜這句“要走了”有些太突然,孟窈在他麵前一時表現不出最恰當的反應。
她其實知道的。
這已經是八月中旬了。許曜和她不一樣,許曜不是支教老師,隻是利用假期時間過來看望學校這群小朋友,假期一結束就會走。這明明是孟窈一來到這就清楚知道的事實,後來卻忘了,到了今天,竟還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明明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和許曜告別了。
奇怪的是,這一次她下意識湧上來的情緒和高中畢業那會兒完全不同。
孟窈一直以為她對許曜沒有任何妄念,許曜在她的生活有來去自由的權利,這是她甘願給出的。她也一直覺得心動和喜歡是她一個人的事情,沒有想過要得到回應。
在她看來,星星再耀眼、月亮再皎潔美好,也應該是掛在天上的,她能無數次抬頭仰望,卻不會企圖摘星擁月。
所以高中時期,孟窈站得離許曜很遠,即便暗自記住和他有關的所有事情,將他的照片用心保存,畫下一張又一張他的速寫,寫過一遍又一遍他的名字……但從始至終孟窈沒有期望過得到,所以最後她以為不會再有見麵機會的那場徹底告別,她的心態也稱得上平靜。
而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她原來是個貪心的人。
不抱期望,或許也隻是因為當初沒有機會接近過。
一旦和許曜接近過,她大概就做不到隻是在心底默默告別。
就像這段時間朝夕相處。她已經習慣了在學校各處聽見小朋友用好聽的童聲甜甜地叫“許曜哥哥”,也終於在那個曾經於她很遙遠的人現如今經常會出現在她視線,看著她,微微笑著叫她“孟窈”時能夠做到姿態自然了。
她從許曜身上獲取了很多踏實感,剛到這和這群小朋友接觸時孟窈還有些無措,那時候許曜是她唯一熟悉的人,她底氣不足時,總是會將目光望向許曜,帶著下意識的依賴。而每當許曜接收到她的目光,回望過來時,孟窈神奇地就會心安下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孟窈真的差點以為這樣的日子會延續下去。結果,她還沉浸在添加上許曜微信好友,以為距離又近了些暗自雀躍歡喜時,許曜短短一句話,直接將她從美好的夢境中拉扯了出來。
她也終於意識到,在“情”字麵前,孟窈終究還是得狼狽地丟盔棄甲。
·
距離開學僅剩半個月,於媛計劃著再上一周課,之後就讓學生在家好好感受一下暑假的快樂。學校其他的老師也要提前返校,做開學準備。
“但在其他老師返校之前,學校就隻剩我們倆了。”於媛笑著對孟窈說。
孟窈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經過了徹夜未眠的一晚後,孟窈已經接受了許曜即將要走這件事。
她也是在深夜想明白,即便有雲南的重逢,有過一段日子的相處,但也改變不了她和許曜始終是兩條平行線這一事實,是孟窈想要的太多,在重逢的喜悅迷失,忘了她和許曜之間距離其實很遠。
昨天的失態仿佛是夢,今天天一亮,孟窈就收拾好情緒,恢複了正常。
事實上,她昨天的異常也隻有她本人和許曜知道,於媛一直沒發覺。今天的過分正常,也隻有許曜敏銳發覺。
許曜看著她,想起了高中那會兒。孟窈今天的狀態和那時差不多,沉默、回避。從前許曜沒這個感覺,經過這段時間相處後,孟窈突然再回到幾年前的狀態,讓許曜想起一個詞,叫疏離。
孟窈突然的變化許曜不是半點摸不著頭腦,從昨天他說要走開始,孟窈臉色就不對了。
但許曜確實也找不準孟窈變化的原因。
或者說,不是找不準,是沒敢往那方麵想。
許曜的確沒有什實際的感情經驗,但也不是什都不懂的單純大男孩。
沒敢往另一方麵想的原因在於,高中時他和孟窈的交集太少,有的那幾次兩人交談也不多,孟窈也總是低垂著頭的。最初許曜見過她脆弱的一麵,導致後來一度,許曜都猜測孟窈麵對他不自然是因為尷尬。
他始終覺得,他和孟窈關係開始熟悉是在雲南這段日子。他對孟窈慢慢了解,看到孟窈的特別,產生別樣的感覺……也理所當然覺得,孟窈對他的了解也是從雲南這段日子開始的。
隻是時間太短,沒有時間給他們相處得再熟悉一些,也來不及對彼此有更深的認識和有其他的進展。
於媛向來不讚成悄無聲息的離開,接受離別在她看來也是成長的一門必修課。
她在課上提了提,所有小朋友都知道許曜要走了。
而且很快,就在明天。
這點孟窈也才知道。
學校氣氛頓時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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