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時，已經過午了。

    陳美鳳看到她大包小包回來，扯著嗓子就諷刺，“喲，舍得回來了？大春忙的也就不要臉的才跑去逛圩！”

    已經不屑指桑罵槐，看來是真的生氣。

    被罵的林清沒理她，進屋後，把藥先拿了出來，房的病號睡得迷迷糊糊，大概是被自家大嫂那聒噪的叫罵聲給吵醒的。

    “……嫂？”

    林清過去扶她起來，“吃飯了嗎？”

    小姑娘無力搖頭，“沒胃口……”

    摸了摸額頭，林清微微皺眉，“又燒起來了。”想來是早上吃的藥不封口放太久，效果不太行罷。

    “坐一會，嫂給你弄點吃的再吃藥。”西藥最是傷胃，不先吃點東西再吃藥，一會得鬧胃痛了。

    走出房門口，林清朝廳屋方向喊，“小雨——”

    大妞在屋帶二寶，聽到聲音剛想應，就被準備出門的她媽給瞪了一眼，那擺明了就是製止她不準備聽三嬸的話。

    大妞被嚇得縮了縮，拉起二寶就往廳外跑，跑到門口扯著嗓子應，“三嬸——”

    把屋的陳美鳳氣得，一跺腳，就見吃了午飯小坐了一會抽水煙的自家男人站了起來。

    怒火立馬轉移：“大的沒出息！小的也是笤箕畚！”氣起來連自己親生女兒都咒。

    張永樹沒理嘴凶的女人，放下水煙，“我去耙田了。”說著卷起褲腳赤腳就出了門，也不在意這春雨冰冷凍腳。

    “……老扒灰！”身後的女人氣著追著罵。

    天井外，林清看到出來的兩小孩，她溫著聲，“能幫三嬸燒點熱水端進房給阿姑嗎？”

    在農村，大人喊小孩幹活，都直接命令的，像林清這般好言，甚至請求的語氣，簡直稀有。

    大妞喜歡三嬸這樣，也願意幫幹活。

    爽快地點頭，“好啊。”

    拉著二寶就進廚房，燒水鍋固定用來燒水的，不用洗，從水缸打水進去就行。

    灶口兩個連在一起，見到三嬸要做吃的，大妞雙眼一亮，非常勤快地把外邊炒菜的鐵鍋一灶一半燒起來。

    林清朝她笑笑，開始弄些吃的。

    打了蛋的蛋殼，她特意留了一點蛋白在頭，然後遞給大妞和二寶，兩小孩接過蛋殼，歡天喜地地用竹篾鉗送進火炭麵烤。

    隔著蛋殼烤頭黏著的蛋清，一下子就熟了，林清看了眼兩個小孩用手指往蛋殼刮著蛋白往嘴倒，忍俊不禁。

    蒸蛋還未出鍋，兩小孩就開始吸著小鼻頭，被蛋香給饞得又餓了。

    林清很公平，兩小孩一人給用他們的小碗蒸了一個，雖然水放得有點多，一個小小的蛋生生蒸出了滿滿一碗。

    卻也讓兩個小家夥美得不行，也沒空去計較為什小姑姑的那一碗特別大，又特別濃稠。

    怕被人惦記，兩小家夥精明大眼滴溜一轉，聰明地沒往外端，而是捧著碗擠進了阿姑的房間。

    這頭有三嬸在，安全。

    於是，原本看起來空蕩得有些大的房間，一下子顯得擁擠了不少。

    兩姐弟坐在老舊的長條凳上，二寶個小，坐著也有些夠不著，直接蹲在了長條凳上，小短手撐著桌麵，盯著冒著熱氣的蛋羹，小嘴角口水晶瑩。

    大妞給他白眼，“口水要掉蛋羹啦！”

    雖然是罵聲，卻也疼愛弟弟伸手用自己的衣袖給他擦了擦，還一邊恐嚇：“二寶髒髒三嬸不喜歡！”

    二寶被擦得臉都偏了，可一聽還是奶聲奶氣地爭辯：“喜歡！嬸喜歡……寶！”

    也不知是不是缺乏營養的關係，都三四歲了，還不太會說話，斷斷續續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瞧著麵前兩侄子侄女鬧騰，身為病號的張玲也感覺有了點兒精神，同時被蛋香給吸引了。

    先前還說沒胃口，這會兒和兩個小的麵對麵坐著，盯著飄香的大碗，雙眼精亮有力。

    她這一碗粥還絆了幾片瘦肉，香氣撲鼻十分誘人。

    緩嚐了幾口，抬頭見對麵的兩個小孩呼啦啦地都快吞掉半碗了，張玲拿著手上缺了一角柄的勺子，舀了塊肉遞過去。

    “二寶，要肉肉嗎？”

    一聽，二寶抬起頭，小臉蛋比起去年有些圓，大眼水靈，用力點頭，“要~”

    可還沒伸出去的竹勺子被拍掉回碗，濺起了幾滴羹花。

    “要什要，那是三嬸給阿姑治病的！”大妞怒瞪弟弟，眼的餘光也忍不住瞄那大碗的肉，偷偷吸了吸口水，卻還是堅持自己的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