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當然是說到做到,幸好衛柬是月末才來,所以時間還早,他們完全不用著急,隻要等著她的暗衛找過來或者段禮能動彈便行。
說起暗衛,李純榴終於搭理了一下段禮。
“魏橋活沒活著?”
“他應該沒事。”段禮想了想,突然幸災樂禍地笑了:“倒是某個人應該命喪黃泉了。”
“要不是當時忙著去護你不然我鐵定先對那個懷陽下黑手,瞅他就來氣,就他那沒用樣兒,不死他死誰。”
“你嘴能不能積點德?”李純榴也瞅著他,無波無瀾地也說不上是看不慣誰。
段禮把眼睛閉上,笑了一聲:“積德幹什,我是要下地獄的。”誰手上不沾血?段禮自問自己從不是個心軟的,又或者說是比常人都狠的。
他從戰場上下來還沒被李純榴接進府的時候說他是個瘋子都沒錯。
渾身是傷,渾身是血,馱他回來的那匹馬叫“飛雪”,是匹不可多得的汗血寶馬,頗通人性,卻也活活被他累死,剛把他帶進城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當時那匹馬的眼睛好像有淚,他看不得,總覺得連馬都在可憐他,揮著匕首就直接了結了它。
溫熱的血濺了他一身,路上的人都要被他嚇死了,有位大爺不遠處買包子呢,看見這一幕包子直接扔地上跑了,邊跑邊叫喚。
他想笑,又覺得真的是瘋了。
巡邏的守衛都被他驚動了,帶著一隊人就把他給圍住,亮出了刀。
段禮從懷摸出自己染血的令牌,神情恍惚到認不清自己身處何方,周圍又都是什人,奪了領頭守衛的馬衝回了段家。
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自己父親掐著脖子按在了祠堂的地上,一抬頭就能看見列祖列宗的牌位在無聲地厭棄他。
周圍人看他都是一樣的眼神,一樣的恨意。
要不是李純榴帶著人來了,或許那個時候他也就活不下去了。
山中靜謐,甚至凝神去聽還能聽見大相國寺傳來的鍾聲,沉重而莊嚴,一聲一聲都撞到人心坎上,無端讓人想解開心結。
“我欠公主良多。”
李純榴給自己倒了水,輕輕啜了一口,愣是把白水喝出名茶的氣勢。
“既然知道,準備什時候告訴我鹿鳴垣之戰發生了什?”
她等不了太久了,當初推李衡之上位用的手段不算高明,以至於李衡之現在在朝中根基不穩所以忍不住先拿她試探。
若是她一直不放一直跟李衡之對著幹,那終有一天是要出事的。
現在想想當初若是部署早一點,不走那種以暴製暴的路子,可能現在也不會這困難。
可是她還有自己的事要解決,李衡之等不及,她也等不及,她能給段禮留的時間不多。
也不是沒想過對他用刑,可是轉念一想,段暄的弟弟,年紀輕輕的將軍,不想開口,用刑會有什用,這不是普通人。
而且,終歸是段暄的弟弟,終歸長了一模一樣的臉,終歸他在她眼也是個特別的了。
“明年冬天,我們去一趟鹿鳴垣,到時,你什都會知道的。”就一年,他再貪心最後一次。
李純榴深深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好。”哪怕多拖延一天她就要多危險一天,可她也不是做不到。
其實她和段禮在一起的時間已經遠比段暄長了,如果沒有段暄,那她早早的放了權利去封地做個閑散公主風流瀟灑地過了此生。
想到這李純榴突然啞然了。
她潛意識竟是拿段暄當了個借口,明明她自己是那種拿到手就不放的人,對權利是這樣,對段暄是這樣。
真是好笑。
“如果是我先遇到你,你會喜歡我嗎?”段禮倒是從不懷疑李純榴對段暄的感情,哪怕那份感情是他一切不甘和自卑的源頭。
李純榴好像困了,徑直上了床榻還拉走了一半的被子,隻給段禮留了個背影。
她一直沉默,段禮看了半晌以為她不會回答了,正要閉眼休息,卻又聽見她變得柔軟的嗓音傳來。
“不會。”
真是無聊的問題,她若愛一個人,一眼就夠了。
兩人無話,同床異夢。
睡了還沒半宿門就被推開了,來的人不少,哪怕動靜不大但李純榴向來淺眠而段禮在這種情況下也是留個心眼,所以一動,兩人就全醒了。
隻見衛錄銀脖子上橫著一把刀,戰戰兢兢地叫了一聲:“醒醒啊兩位!救命!”
李純榴一眼看過去,放心了,是她的暗衛。
“放開吧。”她坐直,起身下了床,問道:“魏橋呢?”
話音剛落,魏橋帶著一個姑娘快步走過來擠進了狹小的屋子。
是春水。
“公主恕罪!屬下該死竟然沒有保護好公主!”魏橋把人放開,“撲通”一下幹脆利落地跪了。
後麵的暗衛跟著魏橋的動作也跪了,頓時黑壓壓一片。
衛錄銀逃脫桎梏趕緊跑到角落降低存在感,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倒是段禮,好像看誰都不順眼誰都要懟兩句,“魏統領還不趕快以死謝罪?”
李純榴回頭一巴掌打在他頭上,冷冷道:“閉嘴。”
“春水,沒事吧?”她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貼身侍女過來。
春水走近,一抬頭淚眼汪汪的眼中盡是懊悔,聲音還是那樣溫柔,說話卻顫抖哽咽:“奴婢沒事。本來應該好好保護的公主的,是奴婢沒用…要是公主有個三長兩短…奴婢…”
說著就要跪下,但李純榴托著她的手臂止住了她的動作。
她其實很煩哭哭啼啼的人,但春水到底是陪著自己長大的情誼深厚,李純榴歎了口氣,難得溫柔。
“魏橋,你不把她送回去怎還帶著來了?”李純榴摸了摸春水的發髻,見人確實也沒什好歹就示意魏橋起來了。
魏橋畢恭畢敬:“是春水姑娘要跟來的。”
“懷陽呢?”
“懷陽公子傷得重,已經送回公主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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