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華在房中悉心縫製孩童的衣衫,一針一線都不敢怠慢,生怕針腳不緊密,又怕多餘的線頭會劃傷嬰孩嬌嫩的皮膚。
她日夜熬燈油,已經做了好幾件。無論袁佩善這一胎是男是女,都給她的日子帶來了盼頭,她都會是這個孩子的親生母親。
丁芝領著周瑛進入房中,喚了幾聲,才將沉浸於針線活的謝道華給喚醒。
“夫人真是慈心。”周瑛撫摸謝道華做的衣衫,讚歎道,心中對這位賢妻更生親近之意。
“袁氏雖犯下大錯,可孩子無辜。到底是至尊的親生血脈,亦是我的孩子。”謝道華回道。
“夫人是個賢德雅量之人。”
“周女郎素來是個爽快之人,怎如今倒變得吞吞吐吐了。”謝道華一語點破周瑛的躊躇。
“又是有求於夫人,更怕夫人不願。”周瑛尷尬一笑,“我想請夫人舉薦一人為至尊的侍妾。”
謝道華一不小心刺破了手指,慌亂用絹帕包裹,鎮定回道:“女郎終於想通了?”
“不是我,是花房的一位女郎趙氏,她的哥哥就是至尊一直敬重的趙達。”
“女郎竟願為他人做嫁衣?”謝道華不解問道。
“她與我有師徒情分,且她心存至尊多年,又想嫁入侯府,助她哥哥趙達脫了困於適園不受重用的境地。”
謝道華覺得周瑛簡直瘋了,為其他女人思量籌謀,再硬生生地塞到孫權的床上去。
“趙女郎隻是花房一介侍婢,到底比不上世家女子清貴。”
“妙瑩的家世雖比不上其他人,但到底是讀過書識過字,有些許才學傍身的女子,也能為至尊分憂。”周瑛見謝道華臉色開解些,繼續說道,
“這樣的女子充入內院才懂得安守本分,受了夫人的恩德,才會唯夫人為尊,不會掀起大波瀾,鬧得家宅不安。”
“我應當是見過那位女郎,容貌算不得出眾,如此,我如何舉薦到至尊身邊,總不能考她學識,又不是舉茂才。”
周瑛釋懷笑道:“夫人勿憂,妙瑩有厚禮欲呈給至尊,到那時隻需夫人美言提點一二,想來就能遂了她的心願。”
“既然女郎都已籌劃如此詳密,那妾身唯有不辱使命了。”
謝道華送周瑛到門口之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所想,
“女郎就這般大度,不在乎至尊身邊多一個女人嗎?況且這個女人還是你親自舉薦。”
“夫人才是真的賢惠大度,可您是為了所愛之人才如此,而我不是。”
這番話讓謝道華對周瑛有些氣意,自己的賢惠來源於她想孫權萬般皆好,而周瑛的大度卻是因為真正的不在乎。
不在乎他與其他女人耳鬢廝磨,共育血脈。她在心底埋怨周瑛是如此殘忍,可卻不能表現出分毫。
吳侯府的千柳園阜,這時節比不得春日的百花爭豔,更沒有夏日的翠堤綠荷,秋日的一片蕭肅讓人止步於此。
昭明閣少有的燈火幽微,不時傳來陣陣嬉鬧聲。
食案上零亂地擺滿了杯盞,水果點心散落成一堆,在旁伺候的侍女都被孫芷譴走,隻為和周瑛痛快的玩把六博,三局落敗便開始吃酒受罰。
孫芷被罰喝完酒,隨即把杯盞往幾上一放,隻盼著孫權快些來,好殺一殺周瑛連續勝局的威風。
左等右等終於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抬頭望去,見到孫權將簾子一掀,含笑走了進來。
“二哥,你總算來了!可得多罰你喝幾杯生辰酒!”
孫權望了眼麵色有些紅潤的周瑛,笑道:“不是過兩日才是你的生辰,怎如今就吃上了。”
“不興人家那日與哥哥嫂嫂一同過,你就想霸著她不撒手是吧。”孫芷抱起孫權的胳膊就開始撒起嬌來。
“是你想霸著我不撒手吧!”孫權無奈道。
孫芷輕哼一聲,“前兩日二哥你又納了侍妾,身邊的女人左一個右一個,就連我這個親妹妹都不得空見你。不纏著你,隻怕都快要見不到你人了。”
“聽說你新納的那位妾室趙氏,帶來的嫁妝是一幅畫名為《九州五嶽之勢圖》,極盡山川地勢,繪盡軍陣之像。如此善繪丹青的美人,難怪□□日離不開她。”
在旁靜聽的周瑛一言不發,隻端起一杯桑葚酒一飲而盡。
“胡話!”
孫權輕捏孫芷的鼻尖,嗔怪道:“把你哥哥都說成沉迷女色的周幽王了。”
“周幽王還能烽火戲諸侯,博得美人一笑。就是不知二哥要送給阿瑛什寶貝,來引美人笑顏如花啊!”
孫芷眨巴著眼睛,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遞給了周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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