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黛被牽著，鑽進人群。

    封嘉帶著她走，他高大的身形開路方便。

    地麵上紛繁錯亂的腳步，簡黛低著頭小心，餘光兩個人垂著的手，輕輕牽著互相。

    沒想過會和他跳舞。

    回想最初學舞時，第一次交出手的那一刻，已經不記得對麵是誰。

    簡黛心亂了。

    身子也停下了。

    簡黛放在身側的另一隻手，緊了一瞬，空蕩蕩的抓了一把空氣。

    封嘉道：“在這吧。”

    或許是他們貼的太近，他的聲音沒有經過耳朵，而是更靠近他的，她的心，從他顫動的胸膛竊聽來的一句話。

    模糊而又強勁，甚至能感受到聲波的抖動。

    簡黛看了看四周，已經很近了，為了能聽清，她還是靠近了一點。

    盡管微不足道。

    簡黛道：“這也好多人。”

    封嘉道：“都是熊。”

    簡黛道：“分明有馬。”

    封嘉道：“指馬為熊。”

    他說話時胸膛帶著上半身顫動，連帶著兩人相連的指尖微顫。

    眼眼花繚亂的“熊”在亂舞。

    簡黛仰頭眺望，他們正在皇家大道的中央，遊客少了，倒是成群的穿玩偶的人。玩偶服臃腫高聳，這些人甚至高過封嘉大半個頭。

    玩偶圍成了一個緊密的圓圈，沒那規則，但有條分界線。他們就在分界線。

    簡黛道：“藝術也搞遺傳啊。”小聲的跟自己嘟囔，“隻聽過對牛彈琴。”

    封嘉看著對麵一頭“熊”的後腦殼，笑一聲，輕道：“人多怕你害羞。”

    說完，他看著她。

    簡黛問：“怎？”

    封嘉眼神掃到別處，“貼心還是多想？”說完眼神又轉了回來，平靜的看著簡黛。

    簡黛聲音起伏，道：“跳舞！”

    兩個人牽著手，簡黛走在前麵，封嘉滯後片刻，被牽著走。相牽的手插在兩人之間，她後擺的胳膊和他前擺的胳膊擺成一個“v”。

    封嘉臉上洋溢著笑。

    雖然她沒回答。

    但臉紅了。

    簡黛走到一個更偏僻的地方，剛好頭頂就是一個喇叭。

    “跳什？”

    簡黛問完就後悔了。不用那在意跳舞，本來也隻是為了不讓他黑臉。他現在既然開心了，舞也沒必要跳了。

    封嘉臉上仍有得逞的笑的痕跡，道：“你說。”

    簡黛問：“什都會跳？”

    他一臉無畏，笑笑：“不會再說。”

    簡黛輕笑，“不跳怎樣？”

    封嘉看她眼睛，“真心？”

    簡黛點頭，道：“你也不生氣了。”

    封嘉輕輕鬆手，“好樣的。”

    手尖被鬆開，感受到一股涼意，簡黛觀察封嘉的表情，輕聲道：“你那喜怒無常？”

    封嘉斜了簡黛一眼，“看是誰搖擺不定？”

    簡黛輕笑一聲。還真是生氣了。

    “那跳吧。”簡黛道。

    封嘉“哼”一聲，“沒心情了。”說完擠出人群要走。

    簡黛麻利的跟上他，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耳邊的廣播聲變得遙遠。

    簡黛小跑幾步和封嘉並排，道：“我就是覺得剛才的地點不合適，不是針對你。”

    封嘉停步，道：“誰先邀請的？”

    他表情冷淡，像是怪罪。

    簡黛道：“你怨我。”話藏著一把軟刀子。

    封嘉道：“沒。我的錯。跳不跳無所謂，開心就好。”

    簡黛向後微微撤一步，“不是。是我的錯。我先提議，我先放棄。你肯定覺得我在耍你。”

    她的聲音更冷淡，細數自己的罪狀。

    封嘉全然失措，但又警醒，“你現在才是在耍我吧？”

    簡黛麵上絲毫未鬆動，泛紅的臉又顯得她柔軟，受傷又死撐的樣子。

    封嘉不再懷疑，相信自己嚇到她了。

    “簡黛。”封嘉停頓。

    什玩意兒，他們倆之間連個認錯時的稱呼都沒有，幹巴巴的直呼其名完全是火上澆油。

    簡黛臉色素漠。

    “小黛？”封嘉擠出聲。

    他無所適從，全然沒有剛才的無畏。

    簡黛忍笑，“說事兒就行。”別跟她套近乎。

    封嘉道：“你說咱們倆上次尷尬不尷尬？”

    簡黛問：“哪次？”

    封嘉道：“吃飯那次。”

    簡黛道：“不尷尬。你踹完板凳就走了。”

    封嘉語塞。當時多瀟灑，現在就多無助。因果報應循環的這快嗎？既然轉了就不能繞個大點的圈兒？

    “不帶我媽的那次。”

    簡黛回想，“打高爾夫之後的那回？”

    封嘉點頭。

    簡黛道：“不尷尬。你不提都快忘了。”

    封嘉氣笑，“好。”

    簡黛問：“跟吃飯有什關係？”

    封嘉收起笑，溫柔又無奈的解釋，居然溫柔。

    封嘉道：“跟吃飯無關，說的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