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
封嘉左眉微抬。這便開始了?
“31。”
“弟弟妹妹?”
“沒。”
封阿姨好像和她說過,但封嘉慷慨問題不限量,問就問了。
聲音再起:“哥哥姐姐?”
簡黛抬眼看過去,“我問還是你問?”
封嘉端坐。
“咳抱歉,”封嘉笑著道,“順嘴問出來了。”
他一插話,簡黛平靜僵化的大腦像是找到了一個缺口,終於有了表達欲。
簡黛聲音由大漸小,回答了他。
“隻有簡歲,如果算的話”
聽到她回話,封嘉心生出一簇小火苗,一放鬆,胸前交叉的手散下來。
封嘉斬釘截鐵的道:“他不算。你繼續問。”
簡黛猝不及防地笑,但立刻收緊,“嗯”,簡黛被他的話帶偏,問:“你為什不喜歡簡歲?”
封嘉歪了歪頭,“沒啊。”眼神一轉,他夾著笑說,“我就這個樣子,去交朋友。”
他還挺會找詞兒,“樣子”不就是“德性”。
簡黛淡淡撇嘴,“按你這個樣子,你拿人當朋友,人容易拿你當敵人。”
封嘉道:“對。想想我多容易被人誤會吧。”
他看著她說,原本的禮貌簡黛感受到了冒犯。耳邊警鈴一響,簡黛懷疑他指桑罵槐。
簡黛問:“你都被怎誤會了?”
封嘉四兩撥千斤,“你感興趣?”
簡黛一時難開口。
她本來有理有據底氣十足。退一步講,她待著不舒服想走便走,這是她的自由。
但他一句“誤會”,簡黛原本不倒翁似的內心,沒倒,但開始搖擺。
即使現在走也不幹脆了,即便沒興趣現在也有了。
簡黛道:“有點。”
封嘉道:“那我說點。”
“芽姨還是芽妹的時候,就是我小時候,任人宰割地被送去學笛子。藝術班外邊總遊蕩著一群二百五。打扮講究。有人穿得像誰家菜葉被蟲啃了,有人穿得像是一邊撿布一邊縫一邊穿,縫得自己像打了彩色馬賽克。”
簡黛問:“他們幹嘛的?”
封嘉道:“我以為他們是求學不成被拒門外。”
簡黛問:“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封嘉回憶藝術班門口的那群人,道:“被震著了吧,沒見過這樣的風格。他們穿得那滑稽又那有靈魂,一看就是要走藝術道路的。”
他窩在沙發,一副尊貴像,倒不好說他和那群人誰更藝術些。
但,“誤會在哪?”簡黛問。
封嘉道:“他們找我要錢。”
簡黛:“誤會你很有錢?”
封嘉道:“這點不是誤會。”
這不必他贅述,簡黛道:“麻煩你快進。”
封嘉問:“你還能看見我嗎?”
簡黛沉默的眨了一下眼,再一睜開,“能。”
封嘉道:“不急。還有時間。”
對麵大廈第30樓燈火通明,辦公桌前不時站起一個兩個拿著文件夾的人。簡黛向外眺望著,一身的安靜柔軟,淡淡倦怠。
封嘉觀察著簡黛,不久自己也放鬆下來。思緒開始自我遊走,讓他捕捉不到蹤跡。
昏黑灑兩人身上半透明的灰色,半懶散的窩在沙發上,懶懶地在轉瞬之間忘了話說到哪才停下,沒了目的。
意識恍惚,以為過了很久,但聽簡黛再次開口,能夠接上之前的話題。
簡黛問:“為什學笛子?”
封嘉道:
“太混了。”
“何況也沒學多久。”
於是簡黛問:“為什呢?”
封嘉還是道:
“太混了。”
“打架把笛子都弄折了。”
真有他的。
簡黛想起他的樓,道:“恐怕這幾天提起湯平,你是第一個被想到的。下一步怎打算?”
封嘉眼噙笑,短暫閃過,好像他現在有什心事,並沒心思享受榮耀。
封嘉一語雙關:“地基要穩。”
簡黛道:“但是全國地標。”
封嘉道:“湯平的事沒分割清楚,它隻是一棟樓而已。”
簡黛道:“一幢很‘高’的樓。”
封嘉道:“要看幾個人分。”
簡黛道:“聽起來你們合作的並不是那愉快。”
封嘉道:“見自己人是真愉快,見別人是裝愉快。”
簡黛道:“親疏意識那強?你不會坐看不管。”
封嘉道:“自然。自己的生意。”
簡黛道:“下一步怎打算?”
四目對視。
封嘉沉默。
她好像探到什不能說的。
片刻後,封嘉確認:“這是你的問題嗎?”
簡黛道:“能回答嗎?”
像是她問了一個可笑的問題,封嘉喉嚨打滾翻出一聲笑道:“踢向本出局。”
簡黛怔愣,踢人出局?一股過河拆橋的氣息。
簡黛問:“這話能說嗎?”
封嘉無所謂不管不顧道:“我都能說。”
他笑得開心,簡黛驚心。
簡黛沉默下來,他的回答帶來的餘波尚在,隱隱約約漂浮在空氣,簡黛呼吸著,心不是很平靜。
封嘉道:“怎不說話。”
簡黛張嘴,空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一聲沒吭。
哽塞。
隻覺得:勇莽麵前,文人閉嘴。
棕木兩聲響,封嘉看向門道:“進。”
一人推門進來,西裝樣式,背上有門外的光。
劉秘書道:“老板,我來拿今天你簽的文件。”
封嘉道:“桌子上。”
劉秘書關上門進來,道:“已經送夫人到家。”
封嘉道:“好。”
劉秘書沒再說什,悄聲往辦公桌走。
簡黛正大咧咧的看封嘉,仗著天黑他察覺不到。
劉秘書摸黑走到辦公桌便已經是極限,要找到封嘉簽了名的文件,劉秘書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毫無預兆側光入眼,簡黛實打實的看到封嘉整張臉,深邃的眼窩,鼻梁的側影。
簡黛迅速扭開頭,眼珠瘋狂運動。
封嘉盡收眼底,但古井不驚道:“把燈打開吧。”
劉秘書應好。聽著他的腳步聲燈不一會兒就亮了。
屋內一亮,簡黛感覺房間霎時擁擠進好多人。因為封嘉身後的幾扇窗戶窗明幾淨,像一片片鏡子照出多個人影。
昏暗模糊太久,簡黛清楚的看到封嘉,第一個動作是打招呼似的微笑問好。
在她感覺中,他倆已經很久沒見到了。
封嘉被她逗笑,笑容像是梔子花開,清爽,讓人覺得他在想什美好的事。
簡黛眼神無措微晃。
封嘉道:“好久不見。”
這種情有可原又讓人感覺不對的問好實在微妙。說不上來對與不對,不上不下的感覺,簡黛心歎一口氣。
雖它去吧。
封嘉笑。不在簡黛跟他問好,而是她不知道:
他背窗,她看不到他。
但她對光,他看她一清二楚。
紙張翻動,劉秘書默默尋找,在辦公桌上把一遝遝資料歸類。
簡黛開口時,他正抽出一份資料。
簡黛:“向本是”
封嘉搖頭。
簡黛在猶疑間不自覺直起背。
怎了?
封嘉淺帶微笑,眼卻暗含製止。
簡黛憑本能扼聲,掠了一眼在場的第三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酒。
辛辣,酸,不如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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