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黛已經很久沒有行程,手機的日程表軟件罕見的發送消息提醒。
“叮”一聲,簡黛被弄醒。
她上學時,鬧鍾擺鍾座鍾,哪怕輪番上陣也會無功而返。簡黛空洞洞的望著天花板,醒來除了睜開眼,沒有別的動作。
正如另一個枕頭上放著的手機,接到信息屏幕亮了一下,10秒後熄滅。
距離霧蘇行程還有幾天,盡管有點早,簡黛想先收拾行李。既然要走,不做點準備,她心慌。
一個單音節的“叮”聲,都能把她驚醒。
下床,簡黛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小鬧鍾。
15:00pm
16:00前她應該能收拾好。
然後去找簡芳。
去霧蘇,有她陪著最好。
簡黛放下手機,撂翻行李箱,敞開空空的兩半兒。
她也隻能在這時候橫點兒。
按經驗談,一旦行李箱肚子滿貨,簡黛隻有站著不動的份兒。
走到衣櫃前麵,簡黛作了難。
五年前,她帶著一幫子人包機前往霧蘇時,cocosheller正麵臨一陣危機。顧客是上帝,原料是父母,其它的都是弟弟。
那一段時間,cocosheller的處境可謂是:爹媽不認。
簡黛哪還顧得上自己的冷暖。
不知道帶什季節的衣服,簡黛從衣櫃前坐回到床上,準備查一下霧蘇的天氣。
“砰砰。”
聲音大到簡黛心排斥,皺眉看去。
門被從外推開,簡於鄴站在門口。
下午西方的太陽光穿透三樓走廊的窗戶,照亮他的臉:
擰眉繃嘴。
煩躁不悅。
不等簡黛開口,簡於鄴撂下兩個字,轉身下樓:
“書房!”
端著咖啡上樓的芳姨跟下樓的簡於鄴打個正好的照麵。
芳姨問了一句好。簡於鄴無視,在意起陳芳手端得給簡黛的咖啡。
他高出陳芳幾級台階,眼睛斜向下看,滿是不明的意味。
芳姨不明就,低頭看了看咖啡,沒什不對,抬頭看到簡黛從房間出來。
簡於鄴停在高處,背對著簡黛,道:“咖啡就先別喝了。”
簡黛隻以為事情緊急,加快腳步很上去。
看著他們父女倆神色匆匆下樓,陳芳端著咖啡,停在前後不著的台階上,一時不知進退。
簡黛一跟進書房,簡於鄴伸手從她後麵關上了門。
門緊閉,他仍舊沒有坐下。
簡黛陪他站著,問:“爸,怎了?”
簡於鄴一個字都不想提及,排斥的伸出手指,“電腦,自己去看。”
簡黛繞過桌角,走向電腦。
安靜了十幾秒,簡於鄴頭正眼斜,偷看簡黛的反應。
簡黛臉上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眼睛不在電腦上,而是無神的向下看,人坐到了簡於鄴的位置上。
簡於鄴心五味雜陳,走到桌子對麵坐下,左看右看,歎了一口氣。
簡於鄴問:“你知道它在說誰嗎?”
簡黛垂著頭。
她剛看到“豪門”“吸毒”兩個詞,就知道營銷號在拿什搞事情。
簡黛被沒完沒了的往事重提搞得苦澀,搖頭嘴角帶上晦澀的笑:“我知道。”
簡於鄴接著問:“那你知道,事情都過去幾年了,他們是憑什還可以拿這件事做文章?”
簡黛萬幸她能坐著。
她明白自己承受不了,拚盡全力不去回憶。簡於鄴用“事情”帶過當年具體的人與事,但一個字眼足夠把簡黛帶回從前。
一切曆曆在目,不可避免。
營銷號拿過去的事賺今天的錢,無非是憑:事到如今,仍舊有人在意。
簡黛不想去想別人為什這做,總不可能是出於好心。
簡黛道:
“我知道。”
“你知道誰做的嗎?”
簡於鄴搖頭:“你看完了就應該能看出來,這篇稿子沒有點名道姓,明顯是釣魚貼。一旦熱度起來,他們一點信息一點信息的放,盡可能賺取長時間的流量。”
雖然隻是開頭,簡黛已經感受到一大群人正在趕來用目光淩遲她的路上。
“正趕上霧蘇合同續簽,你離開公司的消息也沒幾個人知道。可能有人想借針對你,抹黑公司形象,從而影響霧蘇合同續簽。我想既然如此,不如”
簡黛打斷:“我會抹黑公司形象?”
簡於鄴意外。
他預料到簡黛會有不好的反應,正因為他沒說出口的話。但簡黛沒等他說完就打斷,這出乎他的意料。
簡於鄴問:“不會嗎?”
簡黛道:“都是假的東西,哪來的黑?”
簡於鄴道:“有的是人目盲心黑。”
簡黛道:“外人看個樂,就讓他們樂。”
簡黛一轉矛頭,問:“但爸,你知道實情。”
簡於鄴點頭,默認。
簡黛道:“仍然認為我會給公司抹黑。”
事實固然讓人傷心,但簡於鄴怎認為,比事實更牽動簡黛的心。
簡於鄴沒有點頭。
簡黛知道,意思也是:默認。
簡黛從來對僅她一人期待的事不抱能實現的幻想,以為這樣就能逃脫心酸。
她問,不是她不知道答案。她早知道答案,所以會心酸。
又因為心酸,所以想確認答案,希望有人能否定她,告訴她,那些令人傷心的答案無一不源自於她的悲觀,不是真正的事實。
她片麵地,不客觀地,誤以為真。
她問,她渴望有人給她想象的冰天雪地送來實在的,客觀的,溫暖的真相,送來嚴寒中的一把火。
簡黛在試探答案真假中不停經曆。
人從來都不能逃脫經曆,哪怕已經明白了經曆即將講述給她的道理。人生不過一節節強製性的課,上課下課。
簡黛是一個天才,她熟諳每一個課題的道理,但被道理所傷,不停的試探真假。
簡黛道:“那篇稿子沒有一分可信,但幕後主使仍然能誌得意滿。您就貢獻一份。”
簡於鄴感受到簡黛的指責,問:“你什意思?”
簡黛道:“公布我已經退出公司管理層是嗎?”
既然在他沒說完時就去打斷,簡黛是已經確定簡於鄴打得算盤。
“您是公布我,也是放棄我。”
簡於鄴身子往後一退。
簡黛嘴唇微微牽扯,果真。
他作為第二任妻子的丈夫,作為簡歲的父親,作為公司的掌舵者,簡黛從來都能讀透他的私心。但今天是第一次戳穿,這離間父女心的私心。
簡於鄴像被誤解般勃然大怒,“胡說!”
簡黛的眼神枯死了一般萎靡不動,“公布我早已離開公司,公司無礙,那我呢?”
“這篇稿子被人發出來是針對我?還是針對簡歲的公司呢?”
“您叫我來,是關心我?還是埋怨我呢?”
簡黛把人心蔽塞隱蔽角落前的一層層美麗得體的理由撕碎。
簡黛的話一句一句撞到簡於鄴的心口上,迫使他不得不去想。
擊中他的話帶刺,勾上簡於鄴,去為簡黛想一想,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
“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但不是信不信的事。”簡於鄴失了節奏,毫無章法地極力為自己解釋道:“我不信有用嗎?他們不是寫給當事人的,不是寫給你,不是寫給我,不是寫給陳家。他們是寫給外麵那些一無所知,充滿好奇的人,供他們娛樂的。我不信有用嗎?”
簡黛道:“如果能讓他們有心情去聽些真的,供他們娛樂一下又怎了?”
簡於鄴很不理解,“你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嗎?幾年前鬧一次,今天還要繼續鬧?”
“澄清事實。怎就叫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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