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滄海。
一碧萬頃,雲霞粉嫩,烈日當空,倒映其中。
海與天之間有一座城,為雲上城,雲上城雲霧飄緲,置若仙境。
城中有一宮殿,為龍仙殿。
龍仙寶殿,仙雲繚繞,神霄絳闕,金碧輝煌。
龍仙殿中,清脆悅耳的女音打破了寂靜:“我兒,快起來,你母親大人我前幾日尋了幾株紅玉珊瑚!”
她嘴喚著的兒並未應她,沉默許久後,女子又道:“起了沒,不起來我就闖進來了。”
殿外的女子一襲白玉蘭散花紗衣,嘴雖叫著兒,那張臉卻生得幼態,毫無已是人母的模樣,她抬腳踢了踢殿門,“”一聲,驚得殿中人吼了一聲:“別踢了。”
女子得了回應,也吼著:“傷剛好就這大脾氣,你母親大人我好心好意過來給你看寶貝,吼這大聲像什話,沒大沒小的,真活該你躺三百年,要我看躺個五百年都不為過!”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子,道:“好,我這就躺個五百年,你可以閉嘴了嗎,聒噪得很。”
女子又踢了一腳,擼起袖子就打算硬闖:“你還來了勁是吧,老娘今日不整頓你兩下,你還不知道我是你親娘!”
床上的人驀地騰起,服了軟:“行了,馬上起來。”
女子嬌哼一聲:“老娘在雲霞台等你。”
說完女子便趕去了雲霞台。
床上的人額間隱隱作痛,又是雲霞台,不用多想他都知道他母親想幹什。
雲霞台是他母親為了打麻將的時候能順便欣賞美景,所以特意建造的亭台,當時建的時候,她還天天跑過去監工,生怕哪造得她不滿意。
大傷初愈就被拉著去打麻將,想來也隻有應戌的母親葉陷雲才能幹出這種事了。
應戌蹙著眉,偏頭看向立在床前的□□,那是他的神器,名叫金蒼碎魂槍,槍身是一根白玉龍骨,龍骨中有暗紅色液體流淌,似紅梅落雪,又似梨花一枝春帶雨,一隻小金龍盤旋在槍頭,槍頭略微彎曲,槍刃上帶有鋸齒。
槍身上盤旋的小金龍缺了一隻眼珠,應戌抬手撫過那,旋即□□便化為虛影,漸漸消失在他的五指下。
雲霞台。
霞光奔瀉的雲海,似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雲興霞蔚,鋪排相接,成了一幅壯麗的圖畫,陽光透過雲層和水霧,一道絢麗的彩虹架在雲霞台外的白雲上。
葉陷雲正在與他大嫂遊竹擺弄著麻將子。
遊竹一身青衣,神玉為骨,皓腕凝霜雪。
桌上的麻將子紅白相間,應戌扯了扯嘴角,似乎猜到了一些不妙的事。
果不其然,葉陷雲朝他擺了擺手,笑道:“哎喲,那紅玉珊瑚當真是好寶貝,嵌在這麻將子麵,真是好看得緊,好兒媳你說是吧?”
一旁的大嫂遊竹也笑道:“母親大人,依我看,這紅玉珊瑚製作的麻將子,還得讓應染也瞧瞧,哈哈哈哈哈!”
葉陷雲哈哈大笑:“好兒媳,想法不錯,等他回來了就給他看。”
二人心的小九九應戌自然是知道,他大哥應染素來不喜沾染麻將,而且還十分喜歡紅玉珊瑚,殿閣中就放著一大株,要是知道他母親和他媳婦將紅玉珊瑚打造成了麻將子,估計頭都要氣炸。
應戌忍不住,終究還是擺出了臭臉:“大哥日理萬機,最不喜歡見你們弄這些,你們倒好,盡想著給他添堵。”
葉陷雲翻了個白眼:“關你屁事,趕緊滾過來。”
應戌眉心擰緊,一屁股坐了過去,葉陷雲與遊竹哼著小調擺麻將子,葉陷雲見應戌沒什動作,直接給了他一腳:“躺三百年把你手躺廢了是嗎?”
應戌咬緊牙關:“缺一個,怎打?”
葉陷雲一拍腦門:“是哦,三缺一……”
話音方落,一位少年慌亂衝進了雲霞台,嘴叫喚著:“二爺,二爺不好了……!”
葉陷雲雙眼放光,吆喝道:“小清你來得正好,快過來,咱們三缺一。”
應戌:“……”
名喚小清的少年也是一愣,方才沒說完的話全都堵了回去,葉陷雲道:“二爺大傷初愈,有什大事等打兩把再談。”
尚清啊啊啊兩聲,思緒完全被打亂。
“可是……可是……”
葉陷雲嘖一聲,道:“來啊,愣著幹嘛。”
尚清以前也不是沒與他們一同打過麻將,隻是眼下是真的有急事啊。
尚清不得已坐了過去,忍了許久還是脫口而出:“娘娘,您在人界叫人修的龍潭廟又被砸了。”
葉陷雲哼著小曲:“砸吧砸吧。”轉而又忽地拍桌而起,“什,什又被砸了?”
遊竹也跟著震驚,尚清不敢大聲說話,囁喏道:“龍潭廟……”
應戌反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知道龍潭廟是葉陷雲在人界找人為他修繕的觀廟,說是什為了讓他吸食人世香火,能好得快點。
真是奇了怪了,要是想讓他早點醒來,三百年前不修,偏偏三個月前修,他實在是無法理解葉陷雲的腦回路。
一月前龍潭廟被砸過,應戌當時身體早已沒有大恙,廟宇被砸後葉陷雲還讓他去瞧瞧,應戌拒絕了,這才又裝了一個月的病。
葉陷雲沒法子隻能自己去人界瞧了,不過砸廟的混球能力不小,沒留下一點線索,隻得再叫人把廟宇修起來,結果倒好,修了一個月又被砸了。
一次也就罷了,許是無心之失,這第二次怎還能忍。葉陷雲當即怒喝道:“應戌,滾去人界瞧瞧。”
應戌道:“是我要修的廟?”
葉陷雲“呸”一聲,道:“老娘為了你能早點好,才找人給你修的廟,它被砸了你不去瞧誰去,更何況你現在身體也全好了,是時候滾出老娘的龍仙殿了,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的傷一個月前就完全好了。”
應戌道:“那破廟是你擅作主張修的,出了事,為何要我去解決?”
遊竹在一旁也不勸,畢竟這母子二人向來如此。
葉陷雲突然變了臉色,泫然欲泣:“真是兒大不由娘,你竟說娘為你修的廟是破廟,老娘在你躺在龍仙殿的日子一把屎一把尿喂給你,如今傷好了卻知道埋汰娘了,連為娘的話也不聽了,還用這種語氣對娘,娘太傷心了,嗚嗚嗚……”
一把屎一把尿……
應戌鼻腔中長長悶出一口氣。
葉陷雲做做樣子把袖袍往眼角一擦,她眼神看向遊竹,遊竹立馬會意:“母親大人不要太過傷心,你那些日子忙忙外我也看在眼。”
應戌霎時無語凝噎,他並非是不想去看廟,而是那座廟修在了他當年被天雷劈到後掉落的地方,不得不說,葉陷雲是真會挑地點,還說什就是要修在那才有用。
雖說人界許多人信這些東西,可他並不希望有人對著他跪拜,所以那座廟修好後,他不曾汲取過麵奉上的香火,被砸也無甚感覺。
世人就愛祈禱神明,妄圖與神明做交易,可能做交易的還叫神明嗎?
倒不如拜拜冥界的鬼神,說不定死後人家看你生前拜過他,還會賞你在冥界瀟灑走一回,又或者輪回時投胎到好人家。
葉陷雲還裝著聲氣:“兒大不由娘,我這母親做得也太失敗了!”說著還時不時瞥向應戌,觀察著應戌的表情。
應戌道:“行了,我去看。”
葉陷雲立馬又變了臉,她伸手搓起了麻將子,很是愜意道:“打完一把再去。”
應戌道:“自己想辦法,我走了。”
話罷,應戌便消失不見了。
餘下三人在雲霞台麵麵相覷,葉陷雲尷尬笑道:“小清,你也去,一旦抓到砸廟的混球,即刻帶來臨滄海,我倒是要看看,哪個不要命的混球敢三番兩次砸老娘修的廟。”
尚清道:“娘娘,這我哪抓得住啊……能砸龍潭廟還不被發現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葉陷雲道:“沒事,你去人界後就跟在二郎身側,他肯定能抓到,這等混球,我定要好好會會,一次也就算了,還敢砸第二次,真當我好欺負嗎?”
遊竹安撫道:“母親大人別動氣,二郎他都去了,這次肯定能抓到。”
葉陷雲噘嘴:“哼,二郎那臭小子,三百年前也不知是遭了什罪,天雷直接就往他身上劈,這一劈就躺了三百年,害得我擔驚受怕了這多年,幸好沒有傷到龍魂。”
應戌被天雷所劈,驚了整個臨滄海的龍族,應戌乃千年應龍,被天雷一劈都躺了三百年,其他沒這般修為的龍族更是膽戰心驚,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天雷劈得龍魂破碎。
遊竹也甚是無奈,應戌的性子不像是會招惹天雷的,天雷也不會平白無故出現,除非是人界有妖魔或者道士之類的在飛升,這等大事被應戌撞上,可真是踩了狗屎運,不過天雷沒有劈到正在飛升那廝,想來那廝應該撿回了一條命。
遊竹道:“二郎大傷初愈,去人界這一趟,怕是要惱怒不休了,小清去伴著他,也能省事不少。”
葉陷雲拍了拍尚清的肩膀,鄭重道:“我兒就拜托你了。”
尚清一驚,當即挺著身子抱拳:“娘娘言重了,能為二爺辦事是我的榮幸。”
葉陷雲道:“不錯不錯,小清我很看好你。”
尚清傻樂著:“定不負娘娘重托。”
遊竹卻道:“要不要我助你一把?”
“什…………?”尚清有種不詳的預感。
“助你去龍潭廟啊。”
尚清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遊竹不悅道:“沒事,一會就好了。”
尚清來不及反應,遊竹袖袍一甩,雲霞台的雲霧被撩撥開,袖袍又甩到尚清身前,尚清被她推下了雲霞台。
隨後就是尚清的大叫聲,遊竹拍拍手,笑道:“這樣才快嘛,照你那速度,怕是要個幾天幾夜才能追上二郎。”
葉陷雲豎起大拇指:“幹得漂亮。”
遊竹瀟灑坐下:“可惜了,都沒人陪咱們打麻將了。”
葉陷雲歎道:“隻能等二郎回來再打了。”
遊竹“噗”笑出聲:“母親大人還真是一心一意都隻想著坑二郎啊。”
葉陷雲道:“誰讓他脾氣那臭,活該被坑,最好把他身家全贏過來才好,省得他成日黑著個臉,搞得誰都欠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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