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的各位學士撫須表示認同,士大夫行奉的是孟子所說的:“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這就是他們所想的君君臣臣,而崔勝平的諂媚姿態絕非儒臣,所以才會在朝堂之上經常受到攻訐。
“不錯,汝子若是有才能,那是他每日勤學不戳得來的結果!”
這朝堂上的其他翰林學士紛紛應和,而洪玄機看著手中的卷子凝神打量著。
這被曬出來的前十名都是未糊名的,楊盤需要從這十人之中定出三鼎甲。
“崔成泓是貴公子吧!崔學士”
一位身材消瘦,長須老者的模樣帶著笑意看著崔勝平。
崔勝平是作為此次批閱試卷中的考官之一,可是想要徇私也無法做到,需要定出前十名需要這金鑾殿內的其他學士一起評分。
“若是論文章的立意和行文唯有這兩篇為上佳,可是一時間我們也無法決定誰能夠勝過誰”
他們這些學士需要將給皇帝楊盤給予參考,楊盤拿著這十張試卷觀閱過後,放下問道:“溫武侯,你覺得這十份試卷之中也是這兩篇最優嗎?”
洪玄機一言一行毫無越矩,他的禮儀和行為都是符合士大夫的要求。
他首先行禮緊接著發表自己的意見:“柔乃王者教化之心,澤被百姓之意,剛則為王道,王者變革天下之道,此文有重外王輕內聖之意。”
說完又拿起另一遍:“這一篇以內為體,外為用認為隻有完善仁善道德才能,施行王道若是論行文是不分高下”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緊接著繼續說道:“可是論立意,這篇文章不過是一中庸平和的文章毫無新意,作為年輕人沒有任何銳氣可言”
說著放下了手中的這篇文章,而其他的翰林學士皆是怒目圓睜。
剛剛與崔勝平談笑的身材消瘦白須至胸口的老人此刻大聲斥道:“有先聖說過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而你卻屢屢口出重事功而輕德行的事,莫非忘記了你已經不是不知禮儀的武夫了嗎?當年李嚴丞相可以訓斥你,今天我同樣可以”
洪玄機眼神沒有任何波動,而是靜靜坐在椅子上身體立的筆直。
仿佛這些言論在他的眼中沒有任何的影響,甚至當初他在玉京城皇宮時,李嚴訓斥溫武侯是一件文人值得誇讚的事。
因為不畏威勢這是文人的清高,即使那時的洪玄機已經是在青殺口留下赫赫威名,且手上沾滿血腥氣。
這件事像是洪玄機的一麵舊傷口,這老翰林就在眾人的麵前撕開了傷口,且言辭激烈更加詆毀著。
崔勝平依舊是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這是翰林的不老鬆,當初與李嚴政見不合一直壓到了現在。
而如今李嚴已經下野,可他依舊是屹立在朝堂上,對於他絲毫不理會洪玄機麵子,眾人並不詫異他的性子就是這樣。
否則也不會在翰林待了十年的時間也沒有晉升,一直等到了李嚴請辭後才真正的成了掌權一派。
楊盤並沒有下身去認同誰而又去否定誰,而是沉聲打斷了清瘦老人的暢談:“我覺得可點崔崇為狀元,他的文甚合朕心意!”
“陛下三思,崔崇此人雖然才華橫溢,可是卻心思詭譎並不可取!”
說話的還是那清瘦的老人,而身邊的其他幾位都不敢迎合他的話。
誰都知道當今天下雄才大略,恨不得收攬天下之權盡在吾手,可如今這一篇文章就是在為他所站台。
體合天子心意,這一個理由就已經完全足夠了!
坐在龍椅上的楊盤,眼神看向不發表任何意見的崔勝平:“崔卿家,你覺得是取崔崇為狀元,還是取這鄭安民…”
崔勝平連忙從椅子上起身,躬身行禮:“陛下,鄭安民乃是當今奇才,如今他一人已經是會元,解元連魁,此次若是陛下點他為狀元那將是我大乾帝國立國六十年來第一個三元及第,此等乃是天降的祥瑞”
那清瘦的白須老人也建言應和:“崔大人所言極是,鄭安民乃是真儒士而崔崇卻是心思詭譎之徒,我覺得將他點做二甲即可,既可以令他悔過自新,也可彰顯了陛下寬恕的仁慈!”
他說完立刻有人說道:“林大人,我聽說那鄭安民可是一道教末流的派係的道士,可與我儒家弟子沒有關係!”
“這天下尊儒崇道的書生不知凡幾,這種言論簡直可笑”
楊盤身邊的一位太監說:“我大乾文治興盛不需要一個三元及第來證明,點崔崇為今科狀元”
“陛下英明”
眾人齊呼退下,崔勝平麵色如常身著朝服臉上無悲無喜。
仿佛自己兒子獲得了狀元與他無關一樣,洪玄機與他擦身說道:“崔大人,好一手以退為進的手段!你教育有方,汝子定然能青取之於藍而勝於藍”
“溫武侯過獎了”
洪玄機說完之後就直接離開了,他剛剛說的那一番話即使是他明白說出來就會受到攻訐,可他同樣毫不猶豫的站出來。
因為那也是皇帝楊盤的想法,他從不理會文臣的想法。
崔勝平在離開了大殿之後才嘴角上揚,他明白既然皇帝詢問他的意見,那結果如何就與他沒有了幹係,那自己留下一個大公無私的形象又有何不可呢?
所以洪玄機才會說他在以退為進,在說他是一隻老狐狸。
此次科舉考試之前,崔勝平就與崔崇有過一場談話,明確指出這個大乾不是那些文人能夠指摘的。
在了解了大乾整個政治體後,他決心劍走偏峰的方式強幹的主張也就是增強君權。
可這樣的主張就好比是天下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可是外麵有一層仁聖先師的話,還有一層道德的外皮。
他們舍不下士大夫的臉麵,也顧慮自己是否會受所有人的指責。
鄭安民從一開始就不同,他不是所謂的顧及顏麵才沒有去迎合上意,而是他從一開始就相信那些至聖學說,所以才會說出他山之石可攻玉的一番話。
也會被那清瘦老人說是真正的儒生,他的確無愧於此。
……
“如今師兄你心願已了,可是願意和我一起回山了!”
那醉醺醺的道士,一身衣裳淩亂像是從宿醉中剛剛醒來,他的手中拿著酒葫蘆向嘴倒了倒。
卻是發現已經沒有酒了,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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