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鍾之後。

    白令重新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的魔女和紅蜘蛛。

    此時此刻的魔女和紅蜘蛛都麵容不安地注視著他。

    等到白令睜開眼睛的時候，紅蜘蛛還緊張兮兮地湊上來，捏了白令的胳膊兩下。

    一邊捏她還一邊對著魔女說道：“太好了，是涼的，死透透了！”

    白令聽到這句話以後，低頭注視著紅蜘蛛時，心很認真地在考慮著到底要不要把這個狗東西做成燈籠點到天上去。

    而魔女也鬆了一口氣。

    她什話也沒有說，隻是把旁邊一個看起來模樣頗為古早、還刻印著某個知名樂隊logo地錄音機給搬到白令的麵前。

    看到這個錄音機之後，白令的眼神也逐漸嚴肅了起來。

    他下意識按住麵前的錄音機。

    等了約莫兩秒鍾之後，一個疲倦的聲音從錄音機之中傳了出來：“下午好啊，先知。”

    聽到這個聲音，白令一臉沉默、什話都沒有說。

    而那邊，錄音機的聲音還在繼續：“看起來你是想到了我們的本質了——沒錯，我們其實算是一條遊弋在‘時間’這條海洋的魚。因為時間的特性，所以我們遊到海岸上麵的時候，我們就會變成上麵的模樣；而遊到下遊的時候，就會變成下遊的模樣。嘖，聽起來還真有些惡心。”

    一邊抱怨著，錄音機的那個人還在說話：“記憶就是供我們往前遊的動力，這點從那個海洋也能夠看出來——‘意識之海’嘛，記憶當然是其中關鍵的關鍵。一旦你回到了醒來之前的那個時間段，那我就會出來。”

    “聽上去很奇妙對吧？我也覺得很奇妙，不得不說死而複生的感覺很特殊，明明我都失去意識了，但是眼前很快又有了明亮的感覺。等到我醒過來以後，我發現麵前多了兩位美麗的女士，哈，你這家夥還真是……”

    聽著錄音機的話，紅蜘蛛看了一眼魔女，然後順便搗了搗白令。

    她的表情多少帶了點得意。

    而白令隻是瞥了她一眼，什話都沒有說、隻是繼續在聽。

    收音機的白令疲憊不堪地說道：“當然咯，我一點都不羨慕你。因為你碰到這兩個家夥，就代表你大概走到了中間靠後的位置。這是很關鍵的節點，可以說、我就是在這個地方失敗的。”

    “大概你也了解了，我們的旅途本質上其實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循環和重複。從背誓者那個家夥的夢境，你大概可以猜出來、伴隨著一聲槍響，新的‘先知’又誕生了出來。然後一切又重新回到原點，我們又開始新的一輪……”

    “時間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此，我們的生命被一輪一輪地重置。當然，你也不用懷疑這是不是在一場‘未來’之中。畢竟先知的最基準要素之一，你已經了解了。”

    聽到這句話，白令的嘴唇微微翕動。

    他的聲音和錄音機的聲音同時響起：“‘絕不可能在先知的預知繼續嚐試使用預知’！”

    話音落下，錄音機帶上了一點笑意：“沒錯，就是這個。哪怕是時間都必須要遵守，或者說、正是因為它是時間法則本身，所以更需要遵守。當然，具體原因等你到了天淵，就明白了。”

    “其他的東西我也不會跟你贅述太多，我隻能說、因為我耍了某些手段的緣故，所以你的行動曲線已經和我截然不同。畢竟，我在你這個時候、還隻能夠戰戰兢兢地使用預知能力，沒辦法、誰讓這個能力需要支付的代價驚人呢？”

    “不過你就好一點了，我想、你大概已經可以無限次使用預言能力了吧？哈，這還真是讓人羨慕。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走到現在大概基本沒有遇到過挫折、甚至可能是一路平推過去的。因為你多了很多試錯的機會，比我、比我們要好太多了。”

    錄音的白令聲音苦澀：“在你之前，我們的行動永遠是小打小鬧、是僅僅隻能夠覆蓋部分的竭澤而漁。每使用一次能力，我們的機會並沒有增加、相反還會少一分。我不知道你認識了多少人，但是大概丁炎、季千琴、王偉正、祁光他們，你都有所接觸才對吧？啊，有煙嗎？我稍微有點想要抽煙了。”

    過了幾秒鍾，大概是魔女在給錄音機的白令遞煙。

    伴隨著打火機的一聲輕響，以及“吧嗒”幾聲，錄音機的白令輕輕吐出一口氣、像是帶著煙草的濁味：“他們都死啦，最後隻剩下一個織網者、哪怕沒有死，也被其它人抓取折磨，替換和取代。你知道的，它就是一段程序代碼，很好改的。”

    “這也沒辦法嘛，畢竟我們要對付的人都不簡單。別的不說，就說說看蒼白女士，也就是你不久之前才對付的。因為我的預言能力很差嘛，所以蒼白女士聯通背誓者我根本就不了解，導致跟著過去的對策局八百人，死了七百六十三個，荀墨重傷垂死、明晝所剩無幾。林柩被人抓走、改造、生不如死，季千琴則是因為實力不濟、在新海市的第一天就墮入蒼白女士的藏身處，死了。”

    “其他的呢，也沒活多少，”錄音機的白令說道，“和背誓者的戰鬥跟一坨屎一樣，我打不過、根本打不過。她他嗎的是半個‘起源’，打我跟玩兒一樣。要不是因為她有別的打算，恐怕我當場就死了。”

    “之後呢我就是陷入時之狹間，當然哈、跟你不同，我沒有碰到那個瘋女人。因為我不是她的‘命運’，你知道的，我還是人、沒辦法跟你一樣不用死。所以在即將碰到她之前我就快死了、不過後來被人撈了出去”

    “當然你絕對想不到，把我撈出去的人是背誓者。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但是我至少知道一點——她不是我們的朋友，但是也未必是我們的敵人。”

    “哦，看起來時間差不多了，那我就撿重要的跟你講，”錄音機的白令笑著說道，“當然咯，也沒什重要的。畢竟你很可能走的比我還要遠，我說啥對你來說都是很快就會清楚的事情。”

    “總之，重要的一點就是……你一定要小心諾查丹瑪斯，”那個聲音逐漸嚴肅了起來，“她和你旁邊站著的另外兩個廢物不一樣，她……很可怕。而她的目的，是徹底摧毀時間、淩虐時間。”

    “我們的目的是為了修補時間法則，而她是打算徹底將時間給毀壞殆盡的。所以說你和諾查丹瑪斯之間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這也是為什她要殺掉所有的先知。”

    “好了，我估計你也對我後麵團滅、和我被那群怪物怎玩弄的也不感興趣，”錄音機的白令雲澹風輕地說道，“總之，你比我幸運不少、但是同樣，你走的路也比我艱難。畢竟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和你一樣，是個死人，哈哈。”

    “那就說這多，再多說下去、你就得醒了。下次就不要把我叫醒了，怕你不知道跟你說一聲，我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眼下跟你聊天我都痛的要死，算你行行好、真別再叫我——我都特碼當逃兵了，你別再喊我回來服役了！”

    “最後再給你一個建議吧，”錄音說道，“從塔爾塔洛斯出來以後，別第一時間給國內那邊暴露自己的消息。全知會現在正在盯著你呢，如果讓他們知道你現在的狀態、你肯定會死的。”

    他慢悠悠地說道：“畢竟我就是完在這塊兒的，比誰都懂。”

    說著，錄音機的白令罵罵咧咧地說道：“嗎的，要不要把魔女和紅蜘蛛都給幹掉？看到你們這張臉我就覺得腦殼痛，要不你們商量一下，在我麵前砍掉腦袋唄？放心，這是未來，不礙事的……”

    很快，錄音機的聲音就消失不見。

    隻有白令一個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跟我想的一樣，’他說道，‘我眼下的狀態，其實是可以逆轉的。或者說，時間的部分權柄，其實在我身上。’

    這跟赫爾墨斯那種盜取權柄似乎不太一樣。

    如果硬要說的話，白令覺得、自己大概是類似於“時間使徒”這種類型的存在。

    時間法則也不知道是出於什原因，將一部分的力量賜予了白令，而這個力量讓白令整個人都變成了亂七八糟的時間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