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現在的白令是鎮靜劑狀態,但是吳大有說出來的東西還是有太多的信息量,以至於他需要花一段時間才能夠好好消化一下。
不過還好,時間完全夠用。
吳大有也不著急,他甚至還有閑工夫從座位上爬起來、然後都囔著“哪還有可樂”,緊接著就大搖大擺地跑到基地的其他地方去。
沒多久,他重新晃蕩著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手上捧著一杯看起來模樣奇怪的瓶裝容器,然後直接拉開拉環、照著自己嘴巴麵就是“噸噸噸”。
“哈!”吳大有放下罐子,“還得是這個味兒!”
“都幾百年過去了,沒有想到我當初隨手打造出來的特殊器皿現在還沒有壞。果然,利用異種的力量確實能夠在一定程度營造真空環境。呼,既然這樣的話、也不知道我那些漢堡怎樣,還能不能吃。”
吳大有自言自語:“雖然這一睡就是六百年,但是我還是做了好幾個夢的。在夢我老想吃漢堡了,令人感歎。”
可能吳大有在原本的時代也是衝浪在互聯網最前沿的,隨口說出來的一些流行詞連白令都有些get不到。
很快,白令再次開口說道:“那應該做點什?”
他冷靜而理智地看著大屏幕:“如果說真的需要麵對時間,我們又能夠做什?更何況還是人格化的法則,以人類的身份我們根本不可能製止這種底層邏輯的自毀。”
聞言,吳大有停下了喝飲料的動作。
他重新看向攝像頭,輕笑了一聲:“不,你想錯了。”
“純粹的法則才是無懈可擊的,”他說道,同時用手指頭比劃了一下,“但是如果摻雜了我們,那她就會有弱點。”
“可能有些人會覺得如果一個本來全知全能的存在、像是地球,出現了意識的話,絕對會變得極為無解。但事實上並不是如此,隻有在絕對純粹的狀態下才是真正方寸不亂。然而如果有了意識,那就會變得軟弱。”
吳大有聳了聳肩:“更不用說這個意識還是‘我們’。”
“說句難聽的,在法則麵前我們都是廢物、是垃圾、是哪怕扔到外麵讓狗去舔兩口都會忍不住吐出來的臭狗屎,你覺得一個正常人願意把狗屎抹在身上嗎?”
吳大有語帶笑意:“所以說其實現在的時間才是最好對付的——因為她有跡可循、有空可鑽。不然你看起源就知道了,要知道、在好幾百年前、起源可是影子都沒有,不像是未來、跟他嗎手藝活兒蹦出來的子孫代一樣一茬又一茬。”
“不過,話是這說,其實現在的時間又是最難對付的,”吳大有歎了一口氣,“不過這隻針對那些想要竊取時間的瘋子,比如說赫爾墨斯。理由也很簡單,如果你是一個井蓋、那你肯定不知道自己會被偷。但是如果你是看井蓋的人,那你絕對會嚴防死守。”
“因此,難、但是也不難,這就是時間現在的狀態。我願稱之為狗屎疊加理論,通過塗抹狗屎一邊讓自己惡心,同時來惡心別人,成功做到誅邪不侵、萬毒辟易。”
雖然吳大有講話粗俗是粗俗了點,但是某些東西他也確實沒有說錯。
目前的時間真的很難搞。
從理論上來說,一個東西隻要有了自己的思維、那當然就有跡可循。就像是砍價,如果店家是真人客服還能夠講個幾十塊錢。但是如果是機器人……
你總不可能期待跟機器人講道理吧?
所以吳大有才會說時間非常複雜,畢竟人本身就是複雜的個體。
沉默了片刻,白令終於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那我呢?”他看向大屏幕,語氣之中第一次帶上了些許疑惑,“我……到底是怎回事?”
這是白令目前最為奇怪的地方。
很明顯能夠看出來,他和其他的白令都不太一樣。
吳大有笑了笑。
他重新拿起那杯可樂,然後澹澹地說道:“具體的我也說不好,畢竟我過去的記憶和你差不多。唯獨不同的是,我依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成功在幾十年前的未來修習了生物學、化學和物理學,這是我不斷努力的結果。”
“因此,我會簡單地嚐試從我所認知的概念麵,給你稍微簡述你的存在,”吳大有說道,“哦,你是傳媒係的、那我就得講的土一點了。”
“首先就是,自然界會對某種優勢種產生影響,例如衍生天敵或者環境變動,這點你大概是知道的吧?”
吳大有舉起可樂杯:“原本法則其實不應該有這種概念的,畢竟哪怕是‘生命’、‘死亡’這種二元對立的存在,也不過是邏輯的分歧。同樣,時間應該也是如此。作為構成世界最純粹的基石,她當然不可能存在所謂的‘天敵’。”
“但是呢,就像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那樣,因為我們這些垃圾揉進了時間之中、導致時間產生了弱點。也因此,就像是建群種會在生境之中確立自己的斑塊一樣、法則也可以近似地看成隻有她一個人的族群。而如今她這個族群已經強大到難以抑製——你絕對想不到她到底吃了多少個‘白令’。”
“所以說,出於對這種優勢種的取代、某種衍生的天敵就誕生了,”吳大有說道,“不過你也不需要高興的太早,根據利比希最小因子限製定律、能夠製約一個人的往往是他的短板。因此,你對標的就是時間的短板,也就是定不動的靜止。同時又因為你是‘白令’,是時間法則的承載者、你就維持了一個奇特的狀態。”
說了一大通之後,吳大有看著白令:“聽懂了嗎?”
白令微微搖頭、然後又點頭。
看著他的表情,吳大有大笑著說道:“也對,畢竟我故意說的這複雜。其實說起來也就很簡單的一句話——你是時間誕生了意識之後,因為她那對立願望而產生出來的‘錯誤’。”
“所以說,你才是能夠真正解放這個世界,阻止這個時間的……關鍵!這就像是那隻鑽進計算機的蟲子一樣,如果有你的存在、很可能會導致時間的‘短路’。”
說完這句話之後,吳大有又往嘴巴麵灌了一大嘴可樂。
“咕都咕都”的,很快、他重重把可樂瓶子砸在桌子上:“哈!”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測。至於你要怎對付時間,其實我也不知道,”吳大有誠實地說道,“我跟你不一樣,我就是一個失敗者、一個躲避了自己責任的廢物,跟幾百年前那個家夥差不多。”
“我們因為背棄了自己的職責,同時也沒有被時間給徹底吸收殆盡、就導致我們成為了‘殘渣’。”
吳大有歎息著說道:“殘渣能夠從濾網之中離開,但是最後總會掉落到垃圾桶麵。像我們這種意誌不夠堅定的‘白令’,最後都被時間扔到不知道哪的垃圾桶了。畢竟哪怕是她,也沒有辦法無聲無息地將所有白令給滅殺。”
“所以說,現在給你提供幫助的、以及那些想要迫害你的,其實都不過是害怕承擔責任、畏懼接受現實的逃避者,”吳大有搖晃著瓶子,“真正的勇士、完美的先知、果決的聖人,他們全都被時間給吸死、成為那個法則的填充物,並入宏大的構建之中了!”
“怎樣,聽起來是不是有些地獄笑話?真正打算拯救世界的被世界給吞噬,而逃避了、害怕的反而能夠為推進世界前進做出貢獻。”
吳大有放聲大笑:“所以這個世界真的是垃圾啊!不僅僅是作為垃圾的我們,連帶著世界本身都跟垃圾桶一樣!聖人的結果就是被扒皮抽筋,反而是我們這種膽小鬼需要奮起反抗!哈哈哈哈!”
他縱情大笑,以至於自己都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白令靜靜地看著他。
這個時候他越發明白了,眼前的吳大有恐怕已經徹底瘋了。
倒不如說不瘋才奇怪。
原本以為自己逃避了自己的責任,但是後來卻發現、其實那不過是一個虛假的夢境。一旦時間徹底毀滅,那自己、以及自己認識的那些人將永遠沉淪在煉獄之中。
要知道,人死了之後可不是徹底化為灰飛,而是有“靈魂”這一概念存在的。甚至於還有類似海拉那樣的死神,以及保有“死亡”這一概念本身的……法則。
在這樣的一個世界,哪怕是死了、你也永遠得不到寧靜。
所以吳大有大概是徹底放開了自己的限製,恣意病態、縱情高歌,與過去的白令截然不同。
相比起苦大仇深的背誓者,冷靜理智的白令,吳大有這樣反倒看上去更像是個正常人。
但是白令知道,眼前這個家夥心藏著的火、其實一點都不比自己要小。
沉吟了片刻以後,白令接著說道:“那,你準備了什?”
麵對這個問題,吳大有停住了自己的歡笑。
他的表情逐漸嚴肅,同時身體往攝像頭的方向靠了靠。
“我給你準備了一個東西。”
吳大有指了指麵前的大屏幕:“等到預言結束以後,你可以摸一下這個屏幕下麵、那些機箱最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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