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雷聲自天邊傳來,陰沉的天空中烏雲翻湧。
馬蹄聲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噠噠”的聲音掩蓋了不遠處女子的呼喊。
葉冬知鉚足了勁,使勁渾身力氣向前追著馬車,不顧形象地在小巷中大聲呼喊,嗓子喊得幹涸了,可馬車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原身的身子不算好,跑幾步路就已經氣喘籲籲,心髒狂跳,呼吸發緊。
她停在原地,撐著膝蓋看著馬車越來越遠,就快要消失在視線中。
馬車行至城門,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守在城門口的官兵正挨個檢查進出城門的人。
天邊的雷聲漸漸逼近,頭頂的烏雲驟然聚集到一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言的悶熱。
雨,霎時傾盆而下。
馬車停在隊伍中,以極緩的速度前進著。
雨打在瀝青的地上,帶起一陣“啪啦啪啦”的響聲,但這其中,似乎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聲音。
像是在呼喊某人的名字。
馬車窗外的人頓時議論起來,即便在雨中也十分清晰。
“哎喲,那個雨中的小娘子是哪家的哦,渾身都濕透了,也不打傘。”
“要我說,這小娘們隔遠看著長得好像挺不錯的,身段看著也勾人,嘿嘿。”
“唉!你們聽,她是不是在叫人!”
仿佛是那人漸近,一聲斷斷續續的聲音鑽進車內人的耳中。
“大鄔”
一隻修長勻淨的手陡然掀開車簾,兩側排隊的行人嚇了一跳,紛紛驚豔地盯著車內人。
“呀,這個公子長得可真俊!”
“是啊是啊”
鄔漣微微側頭,微斂鳳眸,果然看見不遠處的雨中有一人正向著隊伍跑來。
嬌小的身影被大雨淹沒,隻能在模糊的水霧中看見她正艱難地前行著。
夏日的風雨總是又猛又急,一陣風吹來,差點將行人的油紙傘掀翻。
雨中的人一個趔趄,一下子摔倒在了泥濘之中。
“停車!”
一聲冷自車內傳出,長安不明所以,將馬勒停,轉眼見著車內人順手拾起一把油紙傘,逆著擁擠的人群向身後走去。
車後傳來一陣叫罵:“幹什!突然停車也不說一聲!害得我家老爺差點在馬車麵摔了!”
長安苦著臉連連賠不是,心納悶鄔漣的反常行為。
好疼
膝蓋處、手肘處傳來一陣刺痛,身上的衣衫也已經濕透,貼在身上又冷又澀。
雨水模糊了視線,她隻能隱約感受到四周不懷好意的打量,以及一些低聲的談論。
發髻在奔跑中已經散掉,長發雜亂地貼在孱弱的肩脊之上,雨水浸透了頭發,雨水順著兩頰滾落在地上。
葉冬知試著從地上站起來,卻發現腳踝處疼痛異常。
一陣略有急促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她撐著身子抬頭去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墨色祥雲錦靴,泥水舔舐著幹淨潔白的鞋底。
腳步聲在她麵前戛然而止,她繼續順著靴子往上看,看見了一身青灰色的錦袍,一塵不染。
還有一雙如墨的眼。
那雙眼如往常一樣,卻在此時被雨水浸潤得更為幽深。
那雙眼的主人就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注視著此刻她狼狽不堪的模樣。
鄔漣不動聲色睨著地上的人,耳畔是漢子們不堪入耳的談論,他走進幾步,用傘將她悉數籠罩。
他眉眼極快地閃過一抹情緒,側身擋住了漢子們的視線。
她一身淡綠的薄衫濕透,褶皺的布料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曼妙豐盈的曲線,眼眸被水澆透,就連眼睫都泛著迷蒙的水汽。
烏黑的碎發貼在頰邊,顯得她麵色白皙又嬌弱,唇卻紅得冶豔。
她低低喚他一聲,“大公子”
雨水墜落在地上,濺起的濕泥有幾滴附在她的麵容之上。
“你先起來。”他薄唇微動。
待她自雨中艱難地站起,鄔漣垂眸睨她,語氣少有幾分慍怒,“你怎來了?”
“我想跟你一起去蘄州。”
話落,她便直言目的,語氣斬釘截鐵。
身前的人邁進一步,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你是從何處得知我要去蘄州的?”
葉冬知愣了一下,抬眸掃過他沉靜的麵色,囁嚅道,“是我逼著長安跟我說的。”
鄔漣雖懷疑,但到底沒再追究,隻沉了眸色,“我不會帶上你,你回去罷。”
雨水夾雜著兩側行人的議論聲鑽進耳中,但葉冬知無暇顧及。她心知鄔漣既然肯冒雨來尋她,便已經是動了心思的,剩下的,端看她如何演繹出她的深情了。
原身生得美,這點恰好讓她此時不至於因為狼狽而美感全無。
於是,她怯怯地抬起頭,半是不舍又半是哀傷地直直望進那雙無波的眸子,聲音委屈又纏綿。
“侯爺兩日後便會回府,往後,我怕是沒機會同你再這般親近了。”
這話說得淒婉,綿綿話語中盡是數不盡的情意。
鄔漣握著傘柄的手指微動,他看著那雙勾人的眼,似乎想從其中看出半點虛假來。
可是,半分也無。
看熱鬧的大哥聞言忍不住“哎”了一聲,好心勸道:“別人姑娘對你這般癡心,你小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讓人跟你一起去能咋的!”
另一個大娘也道:“這姑娘這俊,這位公子不抓緊可有的是人求娶。”
鄔漣一時無言,他長睫微垂,頭向一側微微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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