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演武場上的搓澡服務都漸漸步入了尾聲。
胡青牛和五叔洗完了黑狗;金無憂和阿日勒也在幾個洗得快的士兵的幫助下刷完了大牛;景王和王妃互相配合,也把白鹿洗的發亮,就連屁股後麵的馬尾巴都散發著香氣;演武場上更是已經祥和一片……
有了搓澡的情誼,這會兒的馬群看著溫順了好多。站在那晾水珠,任由給自己洗澡的兩腳獸摸來摸去。
有好奇的馬兒還會低下頭來,對著士兵聞來聞去,扯扯頭巾,咬咬衣角。馬兒的任何反應都會讓他們開心不已。
有那聰明的士兵不知從哪掏出來了零食,有的是一塊又一塊的方糖,有的幹脆就是半個饅頭,都小心翼翼的喂給馬兒吃。
惹得那些沒準備零食的士兵也紛紛來討要,得了一點便喜滋滋的回去喂自己的馬兒。
看到這,白鹿還有什不懂的,這些士兵肯定都是接了景王的命令,有備而來。
所求的不過是把馬群留下,也許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用繩子硬套,一個妄圖用情感挽留。
白鹿沒有動,幽幽的盯著演武場,不知在想些什。直到有士兵抓著馬脖子一個翻身騎上去時,白鹿才忽然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嘶鳴。
“嘶——”
那是一種胡青牛從來沒聽過的聲音,像被撕裂了的風,直衝人腦,席卷了整個演武場。
一瞬間,人們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了這匹白馬的身上。
陽光照在白馬的身上,白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陰影靜默的投射在她的身下。沒了平時的悠閑和頑皮,大家好像才發現她是如此高大,站在她的身邊,甚至看不全她的脊背。
那個剛騎上去的士兵也在這樣的氣氛下,默默地滑了下來。感受到了她的怒氣,大黑馬一路小跑來到了她的身邊。看著她,好像決定她所有的決定。
很快,白鹿又叫了一聲,得到了命令的馬兒們,都揚起四蹄一匹接一匹離開了院子。不一會兒,整個院子便空蕩下來,隻留下了幾十個麵麵相覷、手足無措的士兵。
黑馬是最後跟著馬群出去的,白鹿沒動。一旁的景王攔住了她的去路,認真的盯著白馬的眼睛說道:“白馬,我們談談。”
低頭看著眼前的人類,此刻的白鹿眼沒有什神色,心中是有憤怒,但是並不多,也不針對眼前的人類。
因為從始至終,雖然沒有說明,但這個人類表現的已經很明顯了。他想做的,就是想方設法、光明正大的留下馬群。
反而愚蠢的是她自己,以為隻要她堅定,馬群若想離開就能離開。但隻是一次洗澡,就讓白鹿認識到這是不現實的。
和人類相處的越久,馬群就會越有依賴性。到時候若是已經和人類有了感情,有了信任,馬群更是會步步退縮。
從習慣人類的喂養、觸摸,到習慣被人騎乘。再到後麵的被人類套上鞍具,關入馬棚,釘上蹄鐵。
甚至白鹿看著這在場的幾十名士兵,都能想象到未來馬兒陪著他們衝鋒陷陣的場景。
一匹馬隻有短短二十多年的壽命,馬兒們又真的懂得上戰場的意義嗎?還是僅僅因為騎在他們背上的,是那個他們熟悉的、信任的人,所以才一往無前。
更讓白鹿沒法接受的,正是因為有了她的存在,馬兒們隨她來到人間,又因他而有機會和人類和平相處。
沒有遭受過人類馴服野馬的痛苦過程,隻有機會感受過人類善意的馬兒們,隻會更加的信賴人類,為人類死心塌地的賣命。
這就好像是白鹿打開家門,拱手將一無所知的馬兒送了出去。
想了這多,白鹿最終歸為平靜。
不怨這個人類,雖然隻相處了兩天,但景王一直光明磊落,白鹿能感覺到她是一個好人。
隻是她作為一匹從出生起就和馬群生活在野外的小馬,從心底排斥人類圈養馬群的想法。
如果隻有自己一匹馬的話,說實話,白鹿很願意給自己找個景王這樣的主人家。有錢,有地位,人也好。
但因為見過馬群在一碧千的草原上肆意奔跑,見過他們穿越高山,跨過湖泊的樣子,所以,白鹿沒辦法想象馬兒們被困於一方的樣子。
不再給景王說話的機會,白鹿調轉馬頭輕輕從景王身邊走了過去,快出院門的時候回頭又看了眼胡青牛。
她來此的最初目的已經完成,老頭兒已經受到了很好的照顧。就是可惜她還欠了小丫頭一根頭繩,希望老頭兒有心能幫她賠給小姑娘。
輕叫一聲,白鹿不再留戀,四蹄擺動,帶著馬群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被留在院子的人一時寂然,都被著突如其來的變化大的措手不及。
方才自作主張騎馬的士兵顯然也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打破了滿院的寧靜。
“都是屬下的錯,請王爺責罰。”
景王收回了看向院門的視線,歎了口氣,走過去將士兵扶了起來,環顧著四周耳朵士兵說道:
“你們都是軍中有前途的兒郎,叫你們來,本就是想讓你們憑借自己的力量收服馬匹,成為你們的夥伴,成為你們的助力。”
收回視線,看著第一個騎馬的士兵,景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
“馬群跑了,這不怪你,你能第一個騎上馬,說明你厲害,馬兒信任你。這很好。”
“若是真要怪,恐怕得怪本王太心急。我應該和那匹白馬商量好,再讓你們過來的。”
說到這,景王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真的也怪他,還是低看了白馬的智慧與敏銳,若是後麵有機會再遇到白馬,他一定會真正的尊重她。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