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風和嬴書又回到了發現封印的地方。嬴書手拿著一把鏟子,指著一邊道:“你待在這,我來挖。”莊風老老實實聽話。
腐土潮濕,一鏟子下去除了植物根莖斷掉的聲音,還有一種細微的更清脆的聲響。嬴書頓了頓,使力將土掀到了一邊,偏頭的瞬間餘光瞥到一縷灰白色。
等土刨得差不多了,骨頭也基本拚成了人形。
莊風將最後一根白骨放到了腿骨的位置,“成年男子的骨頭,每根骨頭上都有利器劃過的深痕,四肢關節處最明顯。”
“應當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嗯。”
“這骨頭隻能拚成一個人,還有一人呢?”
“會不會有另一處封印?”
嬴書搖頭:“應當不會,師父隻說了這一處。”
莊風想了想,“要不,我們把這一片都挖開看看?”
“……”
趁著嬴書挖地時,莊風在四周查探了一番。那些獨自死去的人們不常給自己立碑,也不常有人給他們的墓添一抔新土,有幾麵棺材在長年累月的風雨下已經露出了邊角。
荒地上樹木寥落,野草倒是堅韌,爬滿了枯墳。
“找到了!”嬴書忽然道。
莊風走過去接了那根白骨,關節處確有一道極細的傷痕。此處距先前發現屍骨的地方不足十步。
“還好,死得及時,沒出去害人。”
嬴書也鬆了口氣,“這下師父的仇就徹底了結了。我得給師父傳個信。”
莊風道:“任前輩、你可知任前輩與他們為何結仇?”
嬴書取竹哨的手頓住,眼眸中染上一片陰翳,“那日我心中有疑問,所以匆忙趕回平逢,同師父說了何洛的事,他聽到一半臉色就變了。我從來沒見過師父那種模樣。後來好幾日沒聯係上師父,我就給蕭停傳了消息,他一直跟在師父後頭,也許知道些什。蕭停的隱靈是師父回的,師父的聲音聽著……很不好。又過了幾日師父才回來,便是讓我去青冥找你。”
“師父從未說過與他們有什恩怨,但是你我都能猜個七八分。氣海被毀,那得有多疼?”
莊風沉默。任清風的仇怨,恐怕遠不止如此。
收到嬴書傳來的消息後,任清風囑咐了一句便收起了竹哨。他望著明亮柔和的天光,正準備將蕭停推出來曬曬太陽,風卷衣袍的獵獵聲忽然傳至耳邊,一個極為低沉的聲音響起:“師兄,好久不見啊。”
“長安?”任清風看著離他數步遠的青年,有些不確定道。
平逢的活境在他回來之時已經撤去,此時的平逢山顯現出了它原本的模樣。蕭停在山腰上辟了一處小院,正對著一山生機蒼翠。
聞長安落在院中,玄色長袍如夜色一般濃,渾身都繚繞著冷意。
“師兄……”聞長安念了一聲,慢慢走近,在快要接近任清風的時候忽然伸手直取他咽喉。
任清風沒有閃躲,隻是眉頭緊鎖,“長安?”
頸間的力道在這一聲後愈發緊,極近的距離下任清風將那雙眼睛中猙獰的紅色看得一清二楚。
“師兄還認得我?”聞長安的聲音不帶什情緒,跟他手上的動作有一種奇怪的割裂。“既然還知道有個師弟……”手上力道猝然加重,“為何八十年都不曾回來?”
任清風有許久不曾體會過迫近死亡的感覺,那些本已消散在記憶的痛苦隨著窒息之感迅速地席卷了全身。
為何不曾回去呢?任清風在迷蒙中想,大概隻是因為回不去了。
八十年前,在一劍破了伏淵塔後,任清風回了問霞山。平逢之事複雜,他一時激憤去闖了塔,沒有全然考慮後果,此次回去便是打算同掌門交代。
回到院中時聞長安正在練劍,一見他回來便興衝衝過來,“師兄,可還順利?你說回來之後要教我輕紅第九式,你可沒忘罷?”
任清風道:“我現在要去見師父,等我回來教你。”
“好。師兄快去快回啊。”
任清風猶記得長安那時的神色,如明媚晨光,眉眼飛揚而毫無陰影。
去往執事殿的路上,何洛忽然攔住他,焦急道:“師兄,你交代我關照的那個小弟子不見了,有人看到他好像往禁地去了!”
“什?我去看看。”
等他趕到弱水澗外麵時,尋了一圈並未發現新鮮的腳印,回頭道:“他沒來這。”
在他轉身的瞬間,殺氣已近在咫尺。何洛麵色沉冷,手如利爪直刺向他胸口。任清風錯身一躲,臨淵已出鞘,“何洛?”
“師兄,他在這呢,你看。”另有一人從一邊的遮蔽物後走出,手中還拎著個半大的孩子。小孩嘴上綁著一圈白布,說不出話來。
“阿舟?”任清風收回視線,臨淵指向何洛胸前,“你想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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