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舉證質證和法庭辯論環節,理論上控辯雙方可以自由發言。
因此,對於張仁傑的發言,法官並未阻止。
隻是靜靜的看他表演。
“我沒有非法行醫!我是有證的!是國家頒發給我的醫師資格證!”
“上麵是我的名字,是我的身份信息,還有鋼印!”
“我持證上崗,憑什說我是非法行醫!
!”
張仁傑激動萬分,大聲辯駁。
在他旁邊,陳夢已經放棄治療了。
坐在椅子上,滿臉的生無可戀,一句話也不想說。
至於張偉和杜彥森,在旁邊全程看戲,甚至還想給張仁傑鼓個掌,祝個興。
這老小子或許是被“二十年**”嚇壞了,徹底失了智,都不顧基本邏輯了。
而且他本身也不了解法律條文,根本不知道非法行醫罪的構成要件是什,隻是扯著嗓子一個勁兒的叫屈喊冤。
這種行為其實是非常不可取的。
除了打亂辯護人的節奏,給合議庭留下惡劣印象之外,沒有半點幫助!
反而會讓自己在泥潭越陷越深。
張仁傑話音剛落,沉天賜便起身,擲地有聲的說道:“非法行醫罪,是指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的人非法行醫,情節嚴重的行為。”
“而在最高院《關於審理非法行醫刑事桉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幹問題的解釋》中,規定了四種應當認定為‘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的人非法行醫’的情形。”
“其中第一種就是,未取得或者以非法手段取得醫師資格從事醫療活動!”
“一號被告人張仁傑的醫師資格證是通過他人替考得來的,自然應當認定為非法行醫!”
別看沉天賜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相貌也很儒雅,但上了法庭,他就是強悍的戰士!
聲音雄渾有力,擲地有聲。
直接把張仁傑給懟得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這……可是……我……”
沉天賜冷哼一聲,接著說道:“根據解釋第四條,非法行醫行為係造成就診人死亡的直接、主要原因的,應認定為刑法第三百三十六條第一款規定的‘造成就診人死亡’,十年以上**!”
“X年X月X日,張仁傑為李小雲接生,在手術過程中,李小雲大出血,張仁傑未采取正確措施,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導致她死在手術台上。”
“在這次醫療事故當中,張仁傑是直接責任人,他的不作為和錯誤作為,是造成就診人死亡的主要原因!”
“關於這一點,法官閣下,公訴人申請證人出庭。”
得到法官同意後,證人很快便被帶上法庭。
是個三十多歲的女性。
“證人,請問你的姓名,工作單位。”沉天賜開始提問。
證人說道:“我叫周萍,是愛康醫院產科助產士。”
沉天賜繼續提問:“X年X月X日,發生過什讓你印象特別深刻的事情嗎?”
周萍咬了咬牙,緩緩說道:“那天,我們科發生了一場很嚴重的醫療事故,一名產婦因為產後大出血……去世了。”
沉天賜問道:“你為什知道得這清楚?”
周萍:“因為我就是那場手術的助產士。”
“你能詳細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我記得,李小雲,哦,就是那個產婦,她被推入手術室的時間,應該是晚上八點半左右。本來一切順利,但就在孩子生出來之後,李小雲突然大出血。這種情況下,最要緊的就是迅速控製出血,防止產婦休克和感染,而且要根據不同出血原因采取不同的辦法。當時李小雲出血非常嚴重,我們用了縮宮素,填塞了紗布條都沒有控製住,這個時候就得做手術才能控製出血,可……可當時的主刀醫生好像完全沒有經驗,根本沒有及時采取措施,導致……”
“你放屁!當時我明明已經在很努力的控製出血搶救產婦了!你憑什這說!”
周萍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尖銳的聲音強行打斷。
“我跟你什仇什怨,你為什要這樣害我!
!”
張仁傑目光凶狠的瞪著她,好像要吃人一樣。
“冬!”
“被告人,現在是公訴人提問時間,你不要插嘴!”
陳忠漢嚴厲的警告了一番,隨後向著證人說道:“證人,繼續陳述。”
“好……”
周萍咽了咽口水,接著說道:“因為主刀醫生沒有及時采取正確的補救措施,導致產婦出血太多發生休克,隨後又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就這樣……去世了。”
沉天賜問道:“主刀醫生是誰?有沒有這個審判庭上?”
周萍抬手一指被告席上臉色鐵青的張仁傑,大聲道:“就是他!張仁傑!他就是當年的主刀醫生。”
“好,謝謝你。”
沉天賜看向法官方向,說道:“我的話問完了。”
“辯護人可以向證人提問。”陳忠漢說道。
陳夢長出一口氣,調整了下心態。
不管怎說,自己畢竟是張仁傑的辯護人,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
“證人,你隻是一個助產士,又不是產科醫生,憑什可以斷定那場手術意外是我方當事人原因造成的?”
陳夢第一個問題就異常犀利。
周萍瞥了他一眼說道:“一看你就不懂行。”
一句話懟得陳夢臉都快綠了。
“證人,請正麵回答辯護人的問題。”陳忠漢提醒道。
周萍昂首挺胸,大聲道:“好,那我就告訴你憑什,就憑我的能力和經驗!”
“我是天使助產學校XX屆畢業生,而且是以同屆排名前三的成績畢業的,理論知識豐富。”
“出事那年已經是我工作第五個年頭,在那之前,我曾經在其他醫生的手術中,見過產婦大出血的情況,也看到過其他醫生是怎處理這種意外的。”
“相比之下,張仁傑的處理簡直一團糟!他看上去根本不像名牌醫科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也不像有著數年行醫經驗的產科醫生,更像是一個剛剛畢業參加工作的實習醫生。”
陳夢眉頭微皺,舉起一份證據說道:“這是當年衛健委對那起醫療事故的調查報告,結論表明,那是一場普通醫療事故,並無人為因素,當事醫生、助產士、護士等均無責任,並排除醫療器械等原因。”
“證人,對此你怎解釋?”
“那是因為張仁傑掏錢了!”
周萍深吸一口氣,道出了當年的另一個隱情:“參加那場手術的實習醫生,護士和助產士,每個人都收了他一個大紅包,所以當時我們在接受衛健委調查的時候,都向著他說話,幫著遮掩過去了。”
“那件事情過去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經常做噩夢,總能夢到李小雲,她渾身是血,哭著喊著跟我說她死得冤枉。”
“我為此內疚了好多年。”
“幾天前有檢察院的人找到我,向我詢問當年的實情,我覺得我不能沉默下去了,所以選擇站出來,說出實情。”
“現在,我感覺很輕鬆,我也對得起李小雲在天之靈了。”
“周萍!你不要血口噴人!你這是在故意報複我!你個臭女表子!”張仁傑大聲叫罵起來。
周萍扭頭目光直視著他,說道:“張仁傑,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我一直都很奇怪,為什你履曆學曆那好,偏偏水平那爛!”
“現在我知道了,原來你的學曆是假的,醫師資格證都是別人替考得來的,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醫生!”
“你這是拿所有孕婦、產婦和孩子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我呸!”
周萍滿臉厭惡,衝著張仁傑啐了一口。
“你這樣的人渣!早就該受到法律的製裁!還好報應來得不算太晚。”
“你**,你血口噴人!我要告你誹謗!”
張仁傑怒罵著,便要衝上來。
卻被兩個法警阻止。
“冬!冬!冬!”
陳忠漢連敲三下法槌,沉聲道:“被告人!注意法庭紀律!如果你再出言不遜,我會將你驅逐出法庭!”
“呼!呼!呼!”
張仁傑被兩個法警扣著肩膀,臉色脹得通紅,喘著粗氣。
雙眼猩紅的盯著周萍。
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個臭女表子!等老子出去,你給我等著!”
這話一說出口,眾人都驚了。
陳夢更是快氣瘋了,恨不得衝上去把張仁傑那張批嘴縫上。
當著法官的麵,威脅證人?
這腦子**僵屍來了都得失望而歸。
“冬!”
陳忠漢重重的敲響法槌,板著臉說道:“法警,把被告人帶下去!”
“我不下去!憑什把我帶下去!我不服,我……”
張仁傑瘋狂掙紮著,叫喊著。
然並卵。
終究還是被強行帶下去,關到了羈押室。
審判庭終於清淨了些。
看到這一幕,被告席上眾人紛紛表示大開眼界。
庭審還沒結束,被告就被驅逐出審判庭了???
這是什天秀之人?
“哎薑白,這被告都被趕出去了,庭審不就沒辦法進行了嗎?”楚媚煙側過臉小聲問道。
薑白澹澹的說道:“被告在不在審判庭,其實沒什影響。如果有代理人,那就繼續審理,如果沒有代理人,就缺席審判。”
楚媚煙眨了眨眼睛,“原來還可以這樣……張仁傑這囂張,看來二十年是沒跑了,對吧?”
“8九不離十。”
兩人說話間。
陳夢鐵青著臉向法官說道:“辯護人沒有問題了。”
接著,證人周萍退庭。
沉天賜繼續舉證。
他這次準備的非常充足,證據、證人都很齊全。
就連當年賣給張仁傑假證的團夥成員,都被帶上法庭作證。
愛康醫院另外還有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也出庭作證,指證跟張仁傑有關的那幾起醫療事故,主要原因都是他。
在這些證據和證人的聯合證明之下,張仁傑的幾條罪名,幾乎都是板上釘釘,沒有什辯解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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