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風甜甜顫顫巍巍的喊了這一聲。
不由得低下頭。
風正搖?!
李桃子心中陡然一驚。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沒成想在這路上竟然就會撞見他。
她心中多少有些擔憂。
二十年過去了,他還是當初自己在幻境之中見過的那個釣魚的模樣嗎?
李桃子不清楚,可她隱隱覺得。
能夠用懷柔之策統帥神英堂,不動神色就令天下各派放下刀劍之人,是比當初硬碰硬舍卻一身性命的鐵血男兒焦衡更難應付的存在。
畢竟焦衡和焦家堡可謂是過了半生刀上舔血的日子,這才贏得了往昔的輝煌。
可風正搖駕馭人心,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掌握眾生的弱點,令他們臣服在如今的安樂日子之中,渾然不覺,每日美酒在側,香風撫耳,便自動的放下了手中的劍和心中的利害。
這樣的人,心思之深沉。
遠非焦衡可比。
李桃子沉下一口氣,她穩定心緒,握緊拳頭,緩緩轉過身來。
好俊的一張臉。
好強大的氣場!
盡管不是第一次看到眼前這張臉,哪怕有風甜甜這個五官如出一轍的兒子站在一旁用作對照。
可風正搖周身的氣勢讓他生出一股怒人的寒氣,讓人不敢親近。
李桃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此時的他,早已褪去了二十年前那股清風扶搖的模樣。
如今的他,穩如一塊磐石,靜靜的屹立在天地之間,仿佛任何卷殺都如過眼雲煙,不能窺動他的意誌分毫。
跟在焦家堡初見焦衡的第一麵很不一樣。
焦衡那時,仿佛是帶了一點落寞氣質的中年書生。
身形中反而隱藏了一絲疲憊。
而此刻的風正搖,如同大旗飄揚,高冷,犀利。
如同一柄寒光,攝人心魄。
壓的你五髒六腑,都說不出話來。
李桃子看著眼前之人,不知怎的,舌頭竟然發起麻來。
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了。
風正搖麵帶慍怒之色,淡淡的看了他二人一眼。
輕描淡寫的問道:
“你在這作甚?”
風甜甜的聲音愈發低微:
“爹,我,我有事想跟您說。”
他如今周身的恐懼並非裝出來的。
如果沒有見到風正搖之前,李桃子恐怕也難以理會到他的恐懼。
可真正站在本尊麵前,感受到了這撲麵而來的壓迫之情。
李桃子完全能夠感同身受,太可怕了。
世間怎會有這樣的人?
李桃子本以為焦衡能白手起家,帶著神英堂殺出一條血路,立下這彪炳戰績,已經是世間龍鳳。
可若見他與眼前的風正搖一比。
焦衡仿佛是風中的枯葉,脆弱的不堪一擊。
李桃子此刻突然體會到了一陣絕望。
難怪焦衡當年會對風正搖那般馬首是瞻,將他拱為神明,將他奉若聖旨。
是的,他的氣場太強大了。
如同太陽一般,照射的人根本睜不開眼睛。
焦衡見過他最光輝的一麵,深信不疑他是這世間的奇跡,是萬物不可更迭的存在。
是春夏秋冬四季輪換也屹立不倒的神跡。
那樣光芒萬丈的少年天才、百年不出之人,當年究竟在同樣年少的焦衡心中印下了如何深刻的烙印。
李桃子不得而知。
但這烙印在二十年後依舊發揮了作用。
哪怕焦衡用神英鞭法孤獨拚殺了二十載,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欺淩的無名小子。
哪怕他獲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名利、財富、地位、尊容。
哪怕他做到了焦家堡堡主的位置,手握重兵。
哪怕他振臂一呼,天下各派莫敢不從。
哪怕他在溫柔富貴鄉、家世榮華貴的康莊大道上走了二十年。
他依舊不敢忘記這烙印。
或者,他壓根就忘不掉這烙印。
這烙印,讓他可以毅然而然的舍棄這二十年來自己獲得的一切。
常人在意的名利、富貴、功法、權勢,他通通可以棄之如敝屣。
果斷而幹脆。
就好像自己從未獲得過它們一樣。
哪怕是付出了自己一脈的代價,哪怕子孫永絕。
哪怕自己的殘魂都湮沒在了天地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被任何人記住。
焦衡也沒有絲毫後悔。
因為他知道,他值得。
在此之前,李桃子根本無法理解焦衡這複雜莫測的心理活動。
或者在見到焦衡不惜啟動血魂大陣也要改變的走向之前。
李桃子根本無法相信這樣的代價是有意義的。
但現在站在這樣一個統禦天下的風正搖麵前。
她也終於動搖了。
她終於體會到了焦衡那時的心境。
這一刻,她似乎也被焦衡說服了。
沒錯,他是對的。
風正搖值得。
她的身子終於也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不知道是由於內心的波動,還是被迎麵而來的風正搖的氣煞所折服。
她好像也臣服在了這偉大的氣場之中。
風正搖淡淡言道:
“說吧。”
風甜甜突然語塞。
一時之間,似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他求助似的看向李桃子。
李桃子這才回過神來。
沒錯,自己是來幫他的。
這時不出麵,更待何時。
她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輕輕言道: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可否請堂主移步,另尋一個僻靜處?”
風正搖這時似乎才有心力打量她。
他用餘光淡淡的斜睨她一眼,心中並未有些許波動。
他是淡淡應道:
“這時哪家的丫頭,看衣著倒也不是我神英堂的人。”
“稟堂主,我乃是冰雪宮的人。”
“冰雪宮?”
風正搖聽到這三個字,皺了皺眉頭。
他似乎有所不喜,眉眼中映出淡淡的厭惡之情。
“怎,難不成是冷青青要來給我傳話?”
“不是,跟我們掌門無關。”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