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的盟主大選當日,比武台邊早早便站滿了人。
清晨比武台上,偶爾還有幾隻鳥停留,見人來立刻散去。
比武台修得煞有介事,畢竟各大派都看著,再寒磣也寒磣不到哪兒去。
正對著的便是中原武林盟議事的場所驂武堂,石階之上,驂武堂大門大開,給各大門派的掌門準備的座椅正正擺放在驂武堂門口。此處居於高位,視野開闊,倒是很適合。柏匯陽以客人身份,也在此處有了一張席位,雖是末席但他卻因離那群老家夥們遙遠覺得十分滿意。
這些都是韓溯川這些日子盯著搭,其實並沒有什可看的。到底是東道主,便也一早出現在了眾人麵前,隻是周遭的喧嘩聲令他有些許煩悶。
他自受傷以來,武功便大不如前,如今天下英雄豪傑都看著,他若震懾不住,這盟主當了,也隻是個傀儡。望著濟濟的人頭,問柳山莊的管家風不行正準備上台宣布本次擂台規則,他動身上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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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韓溯川先朝著各派掌門拱手,又朝四下圍觀的江湖豪傑拱手,才開口說出了上台之意。
“中原武林盟自成立起,因問柳山莊做了當年揭竿之人,眾派亦是於事成之後推舉韓家成為武林盟主。”
混在人群中的楚弦與顧若風二人都戴了幕籬,聽著問柳山莊如何發家,楚弦不免麵上一哂。顧若風有些疑惑,楚弦搖搖頭,並未說明。
“兩百年餘過去,中原武林盟已成為江湖中舉足輕重之勢力,韓家愧不敢再在眾多武林豪傑中妄自尊大,認為這武林盟主非我韓家莫屬。是以本次武林盟主繼任,便看群雄逐鹿,最後站在擂台上之人,便是下一任武林盟主。諸位英雄,可有異議?”
從前武林盟主,也是群雄逐鹿,隻是某一任落到了一個修習了魔功的人手上,便規定了隻能由各門派子弟爭奪。而各門派子弟之中,每代都是問柳山莊獨占鼇頭,是以令中原武林盟都生出了一種,問柳山莊便是這江湖土皇帝的錯覺。
若非每次盟主大選是正兒八經的各派大比,恐怕問柳山莊再是人才輩出,也會如當初的煉兵閣一般,集眾派之力推倒,重新取而代之。
此次卻是又將條件放寬到了所有江湖人士之中,如今魔功早已銷聲匿跡,畏懼於問柳山莊的名聲,凶惡之徒也不敢進問柳山莊盟主大選,在場眾人都自覺有幾分機會站在武林之巔,躍躍欲試。即便不成,亦是嶄露頭角。不多時,便已有兩人站在台上。
二人皆是江湖遊俠,你來我往間見招拆招,打得難解難分,算不上一流高手,卻也因一些自身特殊武技得到七大派掌門另眼相看。
七派門主也是此刻才知曉韓溯川做的決定,也有人有些猶豫,韓三良隻道了一句:“曼陀羅虎視眈眈,好生瞧瞧江湖之中有哪些能人好手也算好事。”
便再無反駁之人。
顧守城,向來便是壓在他們心頭的一座大山。
賽過幾場,已有各大派嫡傳弟子上場,再要上台之人,便得認真斟酌起來,究竟是上台出風頭,還是給旁人出風頭。
午時過後,比武台上立著的是一名手執折扇的男子,此人衣著光鮮亮麗,實在不像是武林世家子弟,倒像是紈子弟。
但他上台之後不出十招便將上一位星蒼的嫡傳弟子打落下台,卻是昭示了自己作為琅琊門接班人的實力。
洛陽慕容府的當家慕容謙見這位琅琊門的接班人,環顧四周,傲視群雄,端的是意氣風發,便客氣地朝琅琊門主王臻境誇讚了一番:“琅琊門後繼有人啊。”
琅琊門主隻平靜盯著台上,並未搭話。
要說這位琅琊門接班人王允瑜在這江湖上年輕一輩或許夠看,但絕非頂尖。除開韓溯川與柏匯陽,就連慕容家的那小子,此刻也未曾上台,也不知,能有幾成勝算。
王臻境看向比武台上得意的侄孫,臉色不禁沉了下去:“令公子不打算上台?”
慕容謙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兒子一眼,麵上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我那兒子一顆心思向來不在武學上,哪能與王公子相比。”
王臻境還欲說些什,卻被一旁動靜吸引了目光,瞧著翻身上台衣著有些邋遢的中年人,難得愣住了:“他怎上去了……”
比武台下觀戰之人也在瞧見翻身上台的中年劍客時,寂靜了極短的一瞬。
“劍神……劍神李青蓮!”
有人叫出了上台的中年劍客的身份,而後整個問柳山莊便似炸了鍋一般。
就連一向穩重淡然的天都掌門,瞧見這名昔日投注了諸多心血的愛徒時,怔忪了一瞬。
“青蓮……”
韓三良給這位武林中最年長的老前輩遞上了一盞茶,頗有些懷念的模樣,低聲道:“劍神已經消失了……二十餘年了吧……二十年前天山之變,他都未出現,此刻竟然出現在了此地,可是他覺察出什了?”
曦容掌門隻長長歎了口氣,搖頭不語。
台上的男子衣衫襤褸,神情委頓,光瞧著外表,似是全然瞧不出“劍神”二字與他有關。但他腰間一壺酒,手邊那柄曾經無人不知的青蓮軟劍,以及他出神入化的天都步法,確是當年名震江湖的劍神李青蓮無誤。
似是酗酒多年,他的雙眼似是有些許迷離,瞥了一眼台上已然被台下高呼的名號震懾得退了兩步的王允瑜,不禁搖了搖頭:“中原武林盟,如今便是這個光景了?這種乳臭未幹的小兔崽子,居然,想做這武林盟主?”
王允瑜到底是琅琊門的繼承人,不能連招都未過,就被嚇退了台,這豈不是讓李青蓮一人將他們琅琊門的臉麵甩在了地上?鎮定下來後,對著這位名聲顯赫的前輩恭恭敬敬抱拳行了禮。
“前輩要指教,晚輩不敢不從。”
“指教算不上,公平一戰。”
李青蓮踏出一步,身側氣流似乎都變了聲勢。
“好!那便公平一戰!”
年輕人意氣風發熱血上頭,王允瑜擺好架勢便衝了過去。琅琊門並不如其他門派一般,專修某一種武藝,卻=而是習練十八般武藝,雖在一種武藝上達不到頂尖,但對戰起來卻是各種武學路數層出不窮,令人防不勝防。
實力相當或者稍高於其的對手,便會因琅琊門堪稱繁雜刁鑽的招數而煩不勝煩,從而露出破綻。
但李青蓮出自天都派,堪稱這世間傳承最為久遠的門派,單習一門劍法,一套功法,而他在二十餘年前,便有了“劍神”的名號,這天下武功,他一柄劍,便可破之。
是以王允瑜招數再靈活多變,在李青蓮絕對的實力麵前,也未走過三招。
而李青蓮,連劍都未拔出。
不知是否為巧合,王允瑜被打落台下時,恰好落在了王臻境身邊,李青蓮遠遠看了他一眼,便不留痕跡挪開了目光,掃視台下。
“中原武林盟已然式微至如此地步,連我這把老骨頭也打不過了?”
這語氣十分不滿,卻是十分明顯的激將了。
台下之人蠢蠢欲動,但敢上台的寥寥無幾。
眼見著李青蓮在一炷香內挑落了十人,而台下不管哪一輩都無人敢上台,甚至已有人叫囂著讓各派掌門上去比試一番,嚇得風不行立刻偷偷走向了韓溯川。
讓各派掌門上台比試確實不太妥當,此時也無人敢上台,韓溯川心中也沒有幾分把握,但眼下已然如此,總不能問柳山莊操辦的盟主大選,他這原本的少盟主卻去做那縮頭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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