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姝打算退出遊戲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屏幕右下角瘋狂跳動的數字她沒有留意到，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伸了個懶腰，那之後，她就徑自關了遊戲，收拾衣服去衛生間洗澡。

    一個澡洗了二十多分鍾，那之後還要護膚和吹頭發，許姝的頭發半長不短的，吹起來倒也是快，她的發色是那種天然的棕栗色，吹得蓬鬆之後，顯得皮膚更白，臉很小，許姝看著鏡子的女孩，個頭小小、皮膚很白、纖細的鎖骨、巴掌大的小臉……忽然有那幾個瞬間，許姝覺得自己長得好像也……蠻好看的。

    但也隻是瞬間。

    過後她就意識到自己又被自己的大腦欺騙了。

    她是知道人的大腦有自動修整傾向的，心理學上稱為曝光效應，再不好看的人，看得時間久了，都會產生自動美化的效果。

    對自己尤其如此。

    窗外是很深的夜色，高大的喬木黑地靜立著，路燈投下昏黃的光，時間真的已經很晚了，許姝玩遊戲的時候沒感覺，這會兒才覺困意湧上心頭，鋪著素色高支亞麻床品的床鋪柔軟而舒適，許姝幾乎是剛剛閉上眼睛，就一下子墜入了黑甜的夢想。

    智能家居檢測出她的心率變化，自動替她把窗簾拉上，光暗了，蟲鳴間或傳來，周遭的一切靜謐而安詳。

    許姝是被生物鍾喚醒的。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許姝睜開了眼睛，意識到高考已經結束了，鬧鍾還沒響起來，她便又翻了個身，重新睡過去，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鬧鍾響起來的時候。

    窗簾的縫隙漏進來一線天光，細小的灰塵在晨光飛舞，許姝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

    床邊擱著一雙小兔子拖鞋，許姝穿著它走進衛生間。

    洗漱完，她推開房門出來，迎麵是一陣很濃鬱誘人的香氣，空空的肚腹隨之咕嚕咕嚕叫了兩聲。

    餓了。

    帥哥正在起居室，進行著家居日常維護的工作，許姝走過去，隨口問一句，“今天早上吃什呀？”

    帥哥轉頭朝她看過來，先是道了聲“早上好”，繼而掛起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許姝直覺不妙，“今天早上也是我爸爸燒的早飯？”

    帥哥點點頭，解釋一句，“我想幫忙來著，他不讓。”

    許姝的心情有點複雜，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半天，擠出一句，“……至少你不用吃那些東西。”

    “……”

    帥哥的一言難盡換成了同情，“點心是我做的，你可以放心吃。”

    許姝點點頭，朝餐廳的方向走去，同端著一鍋粥從廚房走出來的許林越撞了個正著。

    許林越穿著睡衣，套著圍裙，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打扮，他個頭很高，身材結實，單看相貌是極富攻擊性的，但在穿上這身衣服之後，——尤其在看見許姝之後，那笑得彎起來的眼睛，那輕輕上揚的嘴角，則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溫和和親善起來。

    警隊的下屬倘若看見他這副模樣，恐怕會驚得合不攏嘴巴。

    他卻毫無所覺，自顧自朝許姝露出大大的笑容，“早上好啊，小姝，餓了吧？趕快過來吃早飯！”

    許姝還能說什呢？

    “早上好，爸爸，我……就來。”

    魚片粥冒著熱氣，旁邊是帥哥剛剛端來的四樣小點心，許姝拿起筷子，夾一塊春卷送到嘴邊，剛剛炸好的春卷酥脆焦香，頭的豆沙軟糯可口，許姝的心情平複很多，以至於再去看那碗魚片粥，她的心情都不再那樣沉甸甸的。

    許林越這個人可以說什都會，也什都擅長，隻唯獨廚藝是他一大弱項，練了很久，怎練也練不來，偏偏他還不信邪，逮著機會就要在妻子和女兒麵前露露臉，想要洗刷此前不太美好的映像。

    可惜天不遂人願。

    他一次次刷新的，隻是妻子和女兒印象中的廚藝下限。

    昨天早上的肉絲煎蛋長壽麵是如此，今天早上的生滾魚片粥，不出意外的話，應當也是如此。

    講真，許姝有時候真的挺好奇的，分明那樣簡單的東西，分明按照劑量、按照步驟就能調和好的東西，為什許林越就是弄不好呢？

    這個疑惑已經在她心壓了很久了，一直沒找到答惑的機會，此前礙著許林越的麵子，——也因為她不好意思，就一直忍著了沒有說，這天早上卻有些不一樣，大概昨天晚上談玥找她談的話起作用了吧，也有可能是因為昨晚遊戲玩的很開心，她一個沒忍住，就把心的想法朝著許林越說了出來。

    當然，是很含蓄的表達。

    “爸爸，你工作那忙，以後做早飯的工作讓帥哥來就好啦，你有時間就多睡一會兒嘛。”

    可能她表達的實在太過隱晦了吧，也可能許林越的反應太過遲鈍了，他似乎完全沒能領會出她的言下之意，他的臉上露出欣喜和欣慰的表情，揉一把許姝的腦袋後，告訴她：

    “爸爸工作雖然忙，給你做飯的時間還是有的，這鍋魚片粥爸爸熬了兩個多小時呢，來，嚐嚐，看看味道怎樣？”

    許姝的勇氣非常有些，一次用光之後，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重新冷卻回來，許林越正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呢，於是許姝舀一勺粥送到嘴邊，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好奇怪的味道啊啊啊啊啊啊……

    放下勺子，許姝朝他點了點頭，“很好喝啊，爸爸你也嚐嚐。”

    許林越就更加開心地笑起來，他給自己也盛一碗粥，呼呼啦啦，大快朵頤，幾大碗粥很快下肚，呼哧呼哧吃起點心來。

    許姝：“……”

    這人的味覺也是神了個大奇。

    父女倆正吃著呢，談玥起床了，看見桌上的早飯，她就高高興興地笑起來。

    “哇，今天早上喝魚片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