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霏定親之後的心情並非完全歡喜，她擔心柳妝會突然趕回來衝她發火，因此日夜都有點提心吊膽。她雖然口口聲聲地念佛，雖然每吃素，但是心性並沒有達到無欲則剛或者心如止水的境界。

    “六姑娘好！”丫鬟雪兔幫柳儀來柳家送東西，順便來給柳霏遞個話兒。

    “雪兔，二姐姐這兩怎樣？”柳霏關心地問。

    雪兔露出一個稍稍發愁、有甜有苦的笑容，道：“二姑娘忙，本來打算今親自回來的，但是忙不過來，所以派我回來看看太夫人，順便問問六姑娘，後想不想去光耀將軍府參加洗三禮？”

    “管姑娘生了？”柳霏畢竟每在家中坐，消息不靈通，所以感到驚訝。

    “是呀！早產了一個月，二姑娘昨下午就去看望管姑娘和孩子了，雖然是早產，但是孩子挺胖的。”雪兔笑眯眯地著。

    柳霏忽然心髒砰砰亂跳，緊張地道：“二姐姐派人給五姐姐送信了嗎？”

    雪兔道：“送了，不過五姑娘這幾應該趕不回來。看看滿月酒能不能趕上了？”

    柳霏凝眉思索：滿月？一個月才三十，很快就要到來了！

    柳霏頓時有一種即將要被推下懸崖的危機感。

    柳霏表情的不安表現得明顯，就連丫鬟們也看了出來。

    雪兔安靜地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柳霏的回答，於是心翼翼地提醒道：“六姑娘，那個洗三禮，你會去嗎？二姑娘的意思是她後早上過來接你一起去。”

    柳霏低下頭，咬住唇，皺眉思索。過了一會兒，她道：“嗯，我也去。”

    她的考量是：去參加洗三，但是等到滿月酒的時候，就不去喝了。

    因為柳妝和管蘅的友情很深厚，她覺得柳妝很可能會趕回來喝滿月酒，她越來越沒有勇氣麵對柳妝，一想象柳妝出現在她麵前凝視她、質疑她的畫麵，她就感覺尷尬和心虛。

    雪兔高興地道：“六姑娘，我這就回胡家去了，去給二姑娘回話。”

    ——

    柳妝收到了管蘅大平安的消息，很是高興，而且管蘅還特意在信中附贈了孩子的手印。

    柳妝瞬間就感覺到管蘅已經化身炫娃狂魔，可見剛當上娘親的管蘅是有多激動。

    柳妝把玩耍的彩虹兒叫過來看手印，道：“彩虹兒，你多了一個義妹，才出生幾而已，很、很可愛，你花點心思給她準備一件禮物吧！”

    彩虹兒張開五指，去和信紙上的那個手印比了比，忽然不樂意地嘟嘴，他討厭娘親別人比他、比他可愛，於是悶悶地不話，不答應柳妝的提議，還出手把信紙給撕了。

    撕一下，撕兩下……像有仇一樣，撕得細碎，然後扔地上。

    柳妝第一次產生要打他屁屁的衝動，但是手癢之後還是冷靜了下來。

    笑容仿佛全都被陰雲給遮蓋，她挑眉問：“好玩嗎？”

    語氣隱忍，其中夾著冰雪的冷意。

    彩虹兒鼓起腮幫子，低下頭，先做出一副準備認錯的樣子，其實心理活動並不是想認錯，他覺得自己可有理了。

    大的盯著的，的瞪著地麵，氣氛越來越僵，其中既有火一般的怒，散發著硝煙味，又有冰一樣隱忍，散發著冷氣壓。

    柳妝是蹲著的，蹲得腿麻，她想站起來的時候，一不心坐到了地上。

    她尷尬地眨眼，彩虹兒不知所措地眨眼，一起眨了眨，這才打破了僵局。

    當彩虹兒朝柳妝伸出兩隻手，咬緊牙，努力地要扶柳妝從地上起來的時候，柳妝的表情瞬間軟化了，站起來之後，她俯視著彩虹兒，彩虹兒剛才扶她的時候牽著她的手，現在還沒有放開，家夥正抬頭仰視她。

    柳妝剛才生的氣已經不知道去哪了，她此時很想笑，但又告訴自己不能笑，如果她笑了，家夥肯定以為他剛才沒有犯錯。

    “娘親！”彩虹兒搖一搖柳妝的手，先放大招，開始撒嬌。

    柳妝心道：“撒嬌也沒用！”

    她牽著彩虹兒走到搖椅旁，然後她坐著，讓彩虹兒站著。

    彩虹兒繼續放第二個大招，他不好好地站，而是伸手抱住柳妝的腿，趴柳妝的腿上。

    柳妝不急不忙地對著彩虹兒教訓了半，耐心反而越來越多，但是彩虹兒顯然沒有她這多耐心，家夥漸漸地就不願意聽了，目光一個勁地往門外飄。

    一看他就知道他不是真心知錯、認錯，柳妝忍不住開始上火。

    她意識到：眼前的家夥已經很難對付！越長大就越不乖了！

    她終於也放出了大招，道：“彩虹兒，娘親想看你把剛才撕碎的紙一點一點地拚起來，恢複原貌！這次不許耍賴！”

    彩虹兒瞪一眼地上的碎紙片，道：“不！”

    柳妝道：“那張紙得罪你了嗎？你害得它粉身碎骨，它難道不無辜？你欠了它，你喜歡欠債嗎？欠債的人會做噩夢的！”

    彩虹兒被訓得眼淚吧嗒吧嗒地掉，然後柳妝陪著掉眼淚的他一起拚那張紙。

    幸好管蘅寫信隻寫單麵，一麵有字，一麵沒字，這樣一來，拚紙的時候稍顯方便一點。

    柳妝先找來一張和信紙一樣大的白紙，平整地鋪地上，當成模子，然後撿起碎紙覆蓋在白紙上，慢慢地排序。彩虹兒現在還不識字，讓他一個人拚肯定是拚不好的。

    而且，有柳妝陪伴的時候，至少彩虹兒的眼淚是越流越少了，幹起活來是越來越認真了。至少柳妝能看出來，他拚紙片的動作不是敷衍或者搗亂，而是認真地想把紙拚完整。

    雖然任務還沒完成，但是柳妝立馬獎勵地親他一下。這就像按中了某個開關一樣，彩虹兒的眼淚止住了。

    鐵燒雲回來的時候，見那母子倆正全神貫注地蹲地上忙活，兩人的鼻尖上都俏立著汗珠，臉頰都忙得紅撲撲的，仿佛是忙著幹大事。

    鐵燒雲忍俊不禁，眼神轉暖，輕輕地走過來觀看。

    柳妝和彩虹兒已經進行到給信紙的背麵刷漿糊的階段，彩虹兒有點笨手笨腳，十個手指頭上沾滿了白色的漿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