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霆安忽然察覺到另一種目光, 那目光冷銳深沉。
他向目光的主人看去,心中頓時一凜。是他嗎?京城無數人想見而不得見的人,竟然在武陵縣一個小飯館?怪不得外麵牌匾上那三個字如此蒼勁有力。
見到沈鳳鳴對林霆安的衝擊, 比他見到薑雲珠的震驚大多了, 他一時間竟忘了自己來這的目的。
林青不認識沈鳳鳴,他覺得自家公子今天好奇怪,向來處變不驚的人,今天先是看著一個姑娘怔住, 現在又看著一個男人出神?雖然這男人長得俊逸不凡。
“這似乎有一處錯漏。”沈鳳鳴輕聲道, 把薑雲珠的心神給拉了回來。
“哪?”薑雲珠低頭看賬本,心情慢慢恢複平靜。
“這, 一盤蟹殼燒餅, 一盤藕絲糕,再加一壺碧螺春, 寫的是七十三文錢, 可下麵卻又說六十八文錢。”沈鳳鳴把那處錯誤指給薑雲珠看。
薑雲珠一看, 果然如此,她拿起筆, 在旁邊修改了起來。
這時林霆安也收攝了心神,他聽見薑雲珠跟沈鳳鳴的談話了,七十三文錢,六十八文錢, 他竟不知沈都督還會為了幾十文錢的事費神。
他打量四周, 這時茶不涼有一些客人,也有跑堂的小二, 可他們似乎都沒覺得剛才那一幕有什不對。
林霆安心中有了猜測, 怕這些人都不知道, 櫃台後那人的身份吧。也是,若沈鳳鳴的身份傳出去,現在這根本不該是這樣的場景。
“客人,想吃點什,喝點什?請坐。”李河熱情招呼林霆安。
林霆安恢複了之前的峻挺自若,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邊細細打量周圍的環境,一邊隨口點了些茶水、吃食。
李河去準備了。
“去仔細查這店的老板。”林霆安吩咐林青。
林青立刻出門。
不一時,一盤蟹殼燒餅,一盤百果糕,並一壺大紅袍被端了上來。
李河替林霆安倒好茶水,這才轉身退下。
林霆安朝桌上看去,隻見這茶碗、盤子跟這店鋪一樣,全是花了心思的,細白的瓷盤上繪著梔子花的樣子,旁邊還有茶不涼三個小字。那花紋、字,雖不如外麵牌匾上的那三個字筆力深厚,但也絕對不俗。
這家店,很有意思。
林霆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隻是中上等的大紅袍,卻被泡出了十成滋味。而且,很奇怪的,因為大紅袍耐泡,別處衝泡這種茶時,都會用沸水,而這家店,卻用了稍涼一些的水來泡的。
並不是後者比前者好,而是他喜歡後者那種口感。
這大紅袍倒像專門為他所泡的一般。
“這茶是誰泡的?”正好李河路過,林霆安便問他。
“是小的泡的,怎,客人不喜歡?”李河回。
“你這泡茶的辦法,跟誰學的?”林霆安隻問。
“跟我們老板。”李河回。
林霆安又掃了薑雲珠一眼,她低眉看賬的樣子,跟那煙火下悠然獨立的樣子如出一轍。
“客人?”李河不知道林霆安到底什意思。
“下去吧。”林霆安道。
李河莫名其妙地走了。
林霆安本是隨便點的東西,可在喝完這大紅袍以後,卻對剩下那兩盤糕點起了興致。他先拿起一個蟹殼燒餅,隻見這燒餅金黃滾圓,真好似蟹殼一般。
一口咬下去,外殼酥脆,麵的餡微辣鮮香,還帶著一股特殊的甘甜味,十分可口。
還有那百果糕也是,放了這多果幹,竟然一點也不甜膩。
等林青回來的時候,就見平時很挑食的自家公子已經足吃了半盤蟹殼燒餅,半盤百果糕,那茶水看樣也喝了不少。
林青驚歎,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後,他又想,難道這家店的東西真這好吃?
林霆安看向他。
林青打了個激靈,趕緊過去,跟他稟告起來。薑雲珠,這家店的老板,是去年跟父母一起從長豐府逃難過來的,她開始住在長石村,以賣一種叫胡辣湯的早飯為生。
後來改賣午飯,然後來到縣城開了棲山居……
他順便打聽了關於沈鳳鳴的事,他姓沈,名玠玉,是從京城來的一個糧商,借住在這的。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薑雲秀竟然是薑雲珠的妹妹。
“薑雲珠。”林霆安低念了一遍,用手摩挲著杯子。
又過了半刻鍾,林霆安走了,就好像他隻是個普通客人一般。
林青不解,自家公子,不是為了那件事來的嗎?怎就這走了。不過,自家公子一向心思難測,他不用問,隻要等著吩咐就對了。
果然,出了茶館,林霆安道,“讓那個薑雲秀來見我。”
“是。”林青道。
還是城西那家客棧,薑雲秀欣喜若狂,大公子要見她?難道他終於……
沒等她飄然下拜,就聽林霆安淡淡道,“說說你家的事。”
家?薑雲秀不解,但還是說了起來。
對於家,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夢他們逃到清河村以後,生活如何困頓,以及薑雲珠回來以後,她如何風光。當然,這些都不能說。
隻說逃荒前的事,她說得磕磕巴巴的。
她一邊說,一邊偷眼瞧著林霆安的反應。
隻見這位風姿俊昳的大公子臉上並無半點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不過他越是如此,越顯得他冷雋不凡,讓人目眩神迷。
“這說,你也不知道你父母逃到這以後發生的事?”林霆安問。
薑雲秀懊惱不已,早知道林霆安對這些感興趣,她就多問問陳氏了。
“你該多回家看看。”林霆安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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