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飛船進入靜息模式後,  棧橋上確實很冷。

    舟鯉輕聲道謝，用毛毯裹住身體。

    寂靜的棧橋空空蕩蕩，幾盞地燈點亮室內,  仍在自動運轉的控製台亮著斑駁光芒。除此之外,  能見到的光源便隻有視野開闊的特製窗外閃爍的星。

    “請。”

    響尾蛇文質彬彬地伸手，示意舟鯉來到窗前。

    “你要找我聊什？”舟鯉問。

    男人的視線轉過來。

    他沒有戴麵甲，也沒有正裝革履。響尾蛇僅身著簡單的襯衣,  沒了領帶，第一顆紐扣還敞開著,  露出內銀色的金屬義體。

    晦澀光線模糊了邊界,  在看不分明的位置，他的麵容，他的視線,  他周身非人的配置——尤其是那雙金色的視線,  比舟鯉預計得更像薑星辰。

    “別那緊張。”

    響尾蛇莞爾道。

    可是他一笑起來,  發出聲音，薑星辰的幻影應聲而碎。

    “隨便聊什都行，”響尾蛇說,  “不過你也不會想同我浪費時間,  那就聊聊帝國吧。你對鬆鈺和鬆銘有什感想？”

    鬆鈺和鬆銘,  鬆家的繼承人,  一對兒雙胞胎。

    “鬆家低調行事很多代，”舟鯉謹慎地選擇措辭,  “沒想到她們有這大的野心。”

    “是呢。”

    響尾蛇很是讚同地頷首：“我看鬆家的雙胞胎，個頭不高、生得小巧，沒想到這敢想。”

    他還伸手比劃了一下鬆鈺和鬆銘的個頭。

    這個確實。

    舟鯉心想，鬆家的雙胞胎雖然早已成年,  幾乎和姐姐同齡，但她們兩個長得就像是洋娃娃般精致。

    誰能想到會拿自己開刀。

    “我和她們不是很熟悉，”舟鯉誠實發言，“隻是在每年的慶典上會見上一兩麵。”

    “但她們想對皇室發難可不是一年兩年的問題。”

    響尾蛇大大方方出言：“舟鯉公主，你能想到導火索嗎？”

    舟鯉側頭思索：“導火索……暗區戰爭？”

    響尾蛇很誇張地拍了拍手：“公主真是聰明！”

    少捧場了，舟鯉心道，近年來也就隻有暗區戰爭能稱得上動蕩了。

    在女媧星係與太陽係交界的位置，有一處三不管地帶，俗稱“暗區”。十年前一名智靈族的大使死在暗區內，又牽連出了人類的矛盾，因而女皇舟龍決定與人類聯手整頓暗區。

    姐姐親自上了戰場。

    “暗區戰役，舟龍親臨前線，帶著艦隊殺入暗區又順利凱旋。”響尾蛇言簡意賅地概括了持續三年的戰爭，而後繼續道：“她回歸後，在智靈族當中的民望暴增。”

    舟鯉蹙眉：“鬆家又看到了什？”

    響尾蛇：“舟龍沒有後代。”

    舟鯉：“……”

    雇傭兵轉過身來。

    他不過是稍稍前跨一步，拉近了與舟鯉的距離，而在這繁星點點、光線昏暗的室內，卻讓情況驟然變得複雜起來。

    舟鯉甚至能嗅到響尾蛇身上的古龍水氣息。

    “公主殿下，”他放輕聲音，“舟龍短時間內並沒有尋找伴侶的打算。帝國的皇室沒有繼承人，對皇室，對國家，都沒有任何好處——鬆鈺和鬆銘正是這想的，殺了你，再殺了舟龍，皇室徹底絕後，她們作為舊皇室便可名正言順複辟。”

    響尾蛇輕輕抬手。

    他的義體懸浮在二人之間，見舟鯉沒有任何瑟縮抗拒的意圖，才試探性地虛握住她的指尖。

    “如果你能擁有後代呢？”男人循循善誘。

    “你知道我——”

    “女妖之吻，是的。”響尾蛇用最柔和的語氣打斷了舟鯉的話：“正因如此，不能延續基因的你擁有了後代，隻能證明皇室是天命所歸。任何人，包括薑星辰，承擔這個責任都會死，但我未必。”

    舟鯉抬眼。

    所以繞來繞去，他還是繞到了開端。

    響尾蛇的神情真誠且認真，舟鯉從他英俊文雅的麵孔中尋覓不到任何玩味戲謔。他似乎是發自內心希望此事能成，渴求著舟鯉答應他的邀約。

    “如果我與薑星辰形容水火，相互憎恨，”舟鯉平靜出言，“你還會如此提議嗎？”

    “嗯……”

    雇傭兵用金屬手指蹭了蹭下巴：“不會吧。”

    他倒是坦蕩蕩。

    舟鯉：“他喜歡我，你才這做。獲得薑星辰的憎恨和憤怒，你覺得有趣。”

    響尾蛇莞爾：“你越來越了解我了，小公主。”

    瘋子。

    舟鯉不止一次在心中斷定。

    “我也在試圖了解你，親愛的。”響尾蛇親切地開口：“盡管你我相識不過十幾天，可我覺得咱們是一路人。”

    “我可沒做過拐賣兒童虐待礦工的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