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傍晚,但這街上擺的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新奇玩意兒讓人目不暇接。
憐兒東跑跑,西轉轉,過了好一會才安生地呆在謝懿德身邊,滿臉好奇地開口:“小姐,天下第一街應當是剛剛玉骨姐姐說的朱雀大街吧,那第二街是哪個?”
“第二街就在江南啊!江陵的上元街,你未曾去過嗎?”
“奴婢忙於生計了,哪有閑錢和時間啊?”憐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據說那條街是因為上元節那天太過風光才被成為第二街的。不過,我一直在府上養病,也未能領略過它的風采。”謝懿德勸慰道。
“嘿嘿,小姐何時直接帶我領略天下第一街,那不比這第二第三更風光嗎?”
謝懿德笑著看著這個將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女孩子,莫名有些感慨:“也罷,應你就是了。”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後來的悔意是從此刻便起的吧。
為了路上輕便,謝懿德穿的並不繁瑣,隻是一件素色緞紗裙,腰間也隻用了藕荷色的軟煙羅係成一個蝴蝶結的樣子,雖是簡單,但卻更顯得腰身纖細。
墨色的發輕輕挽起,斜插著一隻白玉簪子。那簪子透亮無比,色澤溫潤,一看便不似凡品。一雙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這般笑著,竟襯得她像那九重天的仙女,好像隨時都能羽化仙去。
“小姐你和玉骨戴上吧。”暗影看了看周圍越來越多的視線,遞出來兩個帷帽。
“我呢?”憐兒撇撇嘴,不滿道。
“你與我都未曾在汴京露過麵,不帶也不會被人認出來。”暗影破天荒地解釋道。
“這樣啊,好吧。”
謝懿德接過帽子,卻沒有遞給玉骨,而是遞給了憐兒,看她戴上後,又將另一頂還給了暗影。
暗影愣了一秒,隨即接過,並未多說一語。指望從她的臉上看出情緒那更是不可能,何況現在還隔上了一層布。
謝懿德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什,索性閉嘴往前走去。
很快,眾人就來到了就來到了一家綢緞鋪前,這店麵看著有些小,但從牌匾到門頭的木頭都無一不讓人覺得精致,謝懿德在門口猶豫了兩秒,走上前推開了虛掩著的大門。
屋內的裝潢更讓三個丫鬟震驚,從台子上鋪的狐皮地毯,到一旁黃花梨的桌椅無一價值不菲。就連那桌上擺的點心都是精雕細刻的花樣。
這哪是一家小店鋪啊,這頭隨隨便便一件東西拿出去都不是尋常百姓家能買得起的,有些瓷瓶甚至都不是有錢便能用到的。
掛著綢緞鋪的招牌,頭卻也沒擺幾匹布,更像是一個裝潢豪華的女子閨房。
憐兒不知怎心頭一慌,忍不住瞧向暗影。可惜此刻兩人臉上都帶著帷帽,憐兒根本看不清楚。
好在暗影心細如發,立馬感知到了身旁人的情緒波動。抬手輕拍著憐兒的手背,以此安慰。
“不好意思,本店打烊了,客官改日再來吧。”說話的女子背對著大家,斜倚在狐皮上放置的躺椅,連頭都未曾抬起。
“這才不過酉時,還未到打烊的時候吧?”玉骨走上前一步,問道。
“我這小店就是這時打烊,幾位還是去別家吧。”女子揚起手,皓腕在燈火通明的房內很是亮眼,她就那輕輕擺了擺,弧度卻霎是好看。
“你這人有沒有禮數,不知站起來回話的嗎?”玉骨皺起眉頭,不滿道。
“!”女子笑出了聲,隨即轉過身子。
隻見她身穿淺玫色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腰間細紗處還掛了幾串作響的鈴鐺,不過是轉個身子,卻讓人看得有些臉紅,那身段可謂柔到極致。
而終於暴露的那張臉,倒是沒什出色,勉強算是清秀佳人。可那通身的氣韻,卻讓人覺得十分驚豔。
“喲,人間難得幾回聞啊。”女子絲毫不掩飾眸中的驚豔之色,從上往下打量了一番。
“大膽!你這是什眼神?”玉骨側身擋在自家小姐麵前,厲聲道。
“看在你長得如此漂亮的份上,說說吧,想要什?我給你拿貨價。”女子一個眼神都沒給玉骨,繞到一邊繼續盯著謝懿德看。
“你!”玉骨作勢就要上前動手。
謝懿德拉住玉骨,衝她搖了搖頭,隨即緩步走到女子麵前,盯著這張臉看了許久,這看,似乎的確有些相似。
女子隻覺得後背有些涼,這美人的眼神絲毫不帶感情,隻是單純地審視。這是上位者才會有的眼神,被盯得久了,竟有些發毛。
“這位美人兒,你如此盯著我,怕不是看上我了?”
謝懿德並不接腔,隻是靠得更近了,終於在女子眉尾處看到了一顆細小的痣,十分眼熟。她了然的後退半步,出了聲。
“蘇傾。”
女子聽到這愣了片刻,隨即站直了身子,也正了臉色,甚至有些防備地看著她。
“我是謝懿德。”
“你你怎會識得我?”
“你主子告訴我的。”謝懿德看著剛剛還滿臉不在乎的人,咚地一聲已經跪在了地上,一時間竟有些語塞。
“蘇傾請謝小姐安,是蘇傾有眼無珠,竟未能識得小姐千金之軀。”
“無妨,起來吧。”
其實這怪不得她,汴京的官宦子女甚少有人見過謝家嫡女的模樣,都隻是聽長輩口中誇讚謝家嫡女有天人之姿,仙人之色,飽讀詩書,所學所知甚至不比男兒差。
因此在那些同齡人眼中,謝懿德打小就是這汴京城中最為神秘的人。
“不知謝小姐有何事吩咐?蘇傾定當全力以赴。”
“沒什大事,就是想問你要副畫像。”
“敢問,是什畫像?”蘇傾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隻是個賣布的。
“你沒有,你家有。”謝懿德麵色不變,繼續說道。
蘇傾不解地看向謝懿德,小心地開口問道:“不知可是家父手中的哪幅名畫?”
“是你母親手中的。”
“謝小姐該不會說的是我家中走失妹妹的畫像吧。”蘇傾原本是開個玩笑,眾所周知,蘇家主母晚來得女,一生隻得這一個孩子,可天不遂人願,這孩子三歲時便走丟了。
那時的蘇母接受不了,便日日使人給自己的女兒作畫,想象她每天會變化的模樣,然後將畫像貼往各處,時至今日,都不曾放棄。
眾人都說蘇家的主母已經神誌不清,且其夫蘇清天雖有尚書之職,卻是個沉迷於煙花柳巷之地的人,自年少起便到處留情,未娶妻之前便已有一女,娶妻之後妻子的不孕,又給了他流連花叢的理由,竟接連往家中抱去了三個孩子,直到蘇氏懷了身孕才消停下來。
可好景不長,自打孩子丟失之後,蘇氏便一心隻在尋找孩子上,這蘇清天見勸慰一陣無果後,便又開始不著家。漸漸地,蘇氏竟淪為了汴京城貴婦間的笑話。
不過好在蘇氏身出名門,兄長亦是當朝尚書,有張家在,旁人也不敢辱沒於她。
張家在此事後還與蘇清天立了規矩,不準再有旁的孩子,否則便要鬧個天翻地覆,蘇清天也覺著自己孩子足夠,便答應了。於是兩人就繼續這過了這些許年。
“是。”謝懿德點點頭。
“謝小姐此事可開不得玩笑啊!”蘇傾這時才是真真地愣住了,滿臉都是狐疑與驚訝。
她看向謝懿德,麵色從容,一看就不似作假。這時她才發現,身後還跟了兩個戴著帷帽的女子,看不清楚麵容,身量倒是差不太多。
“謝小姐是這二位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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