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獵戶來了之後， 這些猴群東躲西藏，實在是不好找。

    好在獵戶們都是成群結隊， 倒是一眼就能看見。

    白錦玉同哪吒將那些獵戶們全都趕走， 跟著這群猴兒一起來到個芳草坡前。

    “這是我們崩、芭二將軍，如今管著洞中的事兒。”

    聽見那小猴兒的介紹，白錦玉抬頭看了一眼， 看見兩隻通背猿猴手中拿著刀劍， 站在坡上聽著那大猴兒低語，也不知道是不是言語中提及了白錦玉同哪吒二人，那兩隻通臂猿猴抬頭朝著他們的方向張望。

    這無意中的抬眼一看， 卻叫崩、芭二將軍兩股顫抖， 戰戰兢兢、虛虛怯怯，幾乎拿不穩手中的刀劍。

    “......哪吒三太子！”

    這兩隻通臂猿猴乃是好幾百年前就跟著孫大聖的健將，負責安營賞罰諸事， 也曾跟著孫大聖一起上過戰場， 是與天兵天將交過手的人物。

    哪吒與李天王父子曾兩次帶天兵天將圍剿花果山， 這兩隻通臂猿猴自然是見過他的。

    哪怕哪吒此時並未披掛甲胄， 也叫這崩、芭二將軍忍不住顯露出些惶恐來。

    連帶著周圍的猴群們也跟著猴毛直立， 像是受了什驚嚇。

    那兩隻先前與他們倆打過照麵的猴兒此時也驚慌地看著哪吒。

    雖說他們先前便知道這人是從天庭來的，可卻不知這是哪吒三太子， 若早知曉這身份， 他們哪還會帶人過來？

    白錦玉見狀連忙上前解釋：“哪吒三太子雖在幾百年前曾與大聖交手，可卻是不打不相識，如今已然相熟。”

    “兩位想想大聖當年施展武藝， 遍訪英豪， 也都是不打不相識啊。”

    這卻是實話， 孫大聖的交友能力從來都是無需懷疑的， 不管身處何方，大聖總能結交許多好友。

    比如當年在花果山時結識的六個弟兄以及在天庭認識的許多星君。

    哪怕如今正兩相對峙，兩隻通臂猿猴也不得不承認白錦玉的確是了解他們家大聖。

    那崩、芭二將軍仔細打量了兩人許久，這才問道：“不知三太子為何事來此？”

    他們自然也相信大聖的交際能力，又有先前哪吒和白錦玉幫忙趕走獵戶的事情，立刻便信了白錦玉的話，可始終還是對於天庭的人存疑，心中思索著這哪吒三太子究竟是何目的。

    盡管剛才那猴兒曾提起過，哪吒三太子與白夫人乃是受大聖所托到花果山來看看，可還是免不了心懷猶豫。

    “你們家大聖不在，這花果山還能有什值得天庭上心的？”

    哪吒看出了二將軍的猶疑，直接道，“若是天庭真要對花果山動手，哪還用等這許多年？直接派天兵天將前來圍剿，不比我一人來得更快？”

    崩、芭二將軍對視一眼，心中皆明白三太子這話說得不假，可麵上不免也因此露出些許哀傷來。

    “三太子所言甚是，是我們一見天庭來人便覺得驚惶，怠慢了三太子與白夫人，還請兩位隨我們入洞府說話。”

    二將軍連忙拱手道歉，又轉頭挑了一個腳程快的猴妖吩咐道，“趕緊去洞中向元帥稟告。”

    那猴妖得令後，立刻朝著洞府去了。

    二將軍帶著白錦玉同哪吒行在後頭，先是經過一片枯樹林，又過了荒地，這才瞧見一處瀑布飛泉。

    “叫兩位見笑了，自幾百年前的大火之後，山上便草木凋零，一直不曾恢複當年景象，如今隻剩下這處山澗尚且水草豐茂。”

    白錦玉點了點頭，方才他們一路行來，已然看見了如今這花果山的頹勢，這處瀑布想來便是水簾洞所在，因著是處福地，才保住了水源，周邊植物自然能生長起來。

    穿過那瀑布，經了鐵板橋，便是那有名的水簾洞所在。

    白錦玉在洞中輕輕掃了一眼，之間頭的植物擺設倒還齊全，想來當年並未受山火影響。

    行至最深處，兩隻赤尻馬猴正坐在石凳上，桌上擺了些瓜果，又放上了柚子酒。

    正上方的那位置卻是一直空著，卻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想來是為大聖留著的位置。

    見著了白錦玉同哪吒走了進來，馬、流二元帥連忙站起來行禮，又有些迫不及待道：“不知兩位從何方來？在何處見得我家大聖？”

    “你家大聖如今雖被看管在山中，卻是性命無憂。”

    哪吒說了這句話，卻是再不肯透露分毫了，他在心中略微算了算時間，瞧著群猴擔憂的模樣，道，“若是他運氣好些，再過個十來年也就能出來了，若是運氣再好些，頂多三四十年便能回花果山了。”

    哪吒心想，哪怕那金蟬子再如何無能，有孫悟空保駕護航，這次怎著也能到靈山吧？想來三四十年也差不多。

    白錦玉聞言不由驚訝地看了哪吒一眼，這說得好似取經的時間，難道觀音菩薩製定的取經計劃此時已然通曉天庭與靈山了？

    這知道的未免也太過詳細了吧？

    哪吒看見白錦玉的神情，笑著解釋道：“觀音菩薩曾說起過，想送孫悟空一場造化，仔細算算再過上十來年，那猢猻的造化便來了。”確實絕口沒提那造化的內情。

    這造化自然是取經的造化。

    觀音菩薩這也是被逼無奈，那金蟬子已然轉世九次，若是第十次再不來靈山脫去肉身取得真經，隻怕金蟬子的靈性便要受這□□的拖累，在一次次轉世中泯滅心性，難以再回靈山了。

    原本觀音菩薩已經設計好這西行路上的劫難，奈何金蟬子一直未曾真正踏上取經之路，隻能將這計劃一再擱淺。

    也是那日突然看見李天王同哪吒父子，觀音菩薩這才想起，李天王武藝平平，心性能力皆是尋常，卻依然能在天庭站穩腳跟，靠得便是三個能幹的兒子。

    再說了，便是菩薩也有幾個護法神，若是自己給金蟬子找上幾個徒弟作為護法，豈不是既能為靈山收納人才，又能叫金蟬子上得靈山。

    當時觀音菩薩與佛祖商議的時候，哪吒正好站在一旁，卻是將這取經計劃聽了個完完全全。

    因此哪怕此時觀音菩薩還並未找上孫悟空，可哪吒卻也知道了個大概，但因為事情還未完全定下，他也不敢保證，這取經的事不會出現變故，這又是與靈山有關的大事，因而並不敢透露內情。

    白錦玉卻是信了哪吒的這話，哪吒與靈山的關係向來不錯，雖然先前並不知曉對方還與觀音菩薩有交情，但想來應當不假。

    那馬、流二元帥，崩、芭二將軍一聽見哪吒的這話，也不顧詢問真假，頓時便激動了起來，一個個猴麵通紅，涕泗橫流。

    “嗚嗚，我家大聖，我家大聖無事便好。”

    “大聖要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大聖！大聖！”

    白錦玉擔心群猴太過高興，將這消息泄露了出去，為哪吒引來什禍事，連忙提醒道：“這消息還請諸位勿要泄露出去，為大聖招來事端。”

    “知道的，我們知道的。”

    二元帥紛紛點頭，唯恐慢些被白錦玉同哪吒誤會了他們的意思，口中連連道謝，“多謝三太子帶來這消息，多謝三太子。”

    哪吒接下了這道謝聲，隨後才道，“幾百年前我瞧著這花果山群猴也不弱，怎如今叫人給欺負成這樣？”

    若真是當年楊二哥放的那把火惹起的禍事，回頭見了孫悟空，被對方問起花果山的情況，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唉。”

    突然被問起這話，群猴皆露出戚戚然的神情，明顯是被戳到了心頭痛處。

    良久，那馬元帥才出口解釋道：“當初的山火，族群雖被燒殺大半，但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這般。”

    “隻是這花果山恐被山火毀了氣候，果木凋零，又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小半，老弱病殘居多，每日尋食便要耗費大半力氣，哪空得出手來操練武藝？一旦遇上他處來的厲害妖怪或是海外諸國來的獵戶，大多無甚抵抗之力，自然日日衰敗，淪落至此般境地。”

    昔年大聖還在的時候也曾教導他們武藝的重要性，可自大聖被擒拿上界，他們唯恐花果山再被圍剿，因此那大半猴群離去的時候也未曾阻止，剩下的群猴無餘力習武時，他們也未曾做出強製。

    隻是如今，馬元帥用餘光看了一眼哪吒，既然三太子說天庭不在意他們，那想來便是真的不在意，他們也應當撿起武藝，保護族群了。

    白錦玉聽後默默想到：這約莫便是個死循環了，若是不解決了花果山的衰敗之勢，這群妖的衰敗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哪吒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雖說這頭有諸多因素摻雜，可卻與楊二哥放的那山火分不開關係，他總得想個辦法叫花果山恢複生機才行啊。

    隻是這花果山乃是受了兵燹之禍，若要它恢複生機，最好還是取些甘霖仙水來，洗去這頹勢才好。

    想到這，哪吒忍不住輕皺眉頭，掌管天下之水的，莫不過四海龍王，可他與龍族向來不睦，雖然如今都在天庭共事，也能落得個表麵和諧，若是真去借水，雖然也能借得，可雙方心中卻是不太舒服的。

    “三太子哥哥可是想到了什？”

    白錦玉瞧見哪吒神色不對，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有什不妥的地方？”

    見著白錦玉擔憂的模樣，哪吒連忙向她解釋自己剛才的想法，笑著自嘲道：“如今才知道，我這人緣是真比不上你口中的大聖了，如今我正憂愁著去何處借水。”

    聽了哪吒要借甘霖的話，白錦玉心中首先想到的卻並非四海龍王，而是觀音菩薩。

    她對於五莊觀的情節可謂是記憶深刻，雖然最深刻的記憶是在好奇那人參果究竟是什味兒，但對於其他情節也未曾忘記，比如大聖推倒了人參果樹，最後求來觀音菩薩帶著淨瓶才救活了那樹。

    白錦玉想到這，也順口問了出來：“觀音菩薩淨瓶中的甘露水不就善治這些嗎？”

    “那可是連仙根靈苗也治得，也太大材小用了些。”

    哪吒自然知道觀音菩薩淨瓶中的甘露水能洗淨這花果山，甚至不止是觀音菩薩，東華帝君手上的仙丹也能滋潤草木，但還是那句話，太大材小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