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寧前腳回去，後腳德妃就派了嬤嬤過來訓導嘉寧房的宮女：“德主子請七公主在殿內自省，七公主小小年紀躬身篤行，爾等奴才更應反思己過，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萬不可有絲毫懈怠。”

    語氣倒是尊重褒獎嘉寧，然實際上便是當著奴才的麵打她的臉。

    嘉寧心下覺得好笑。德妃看似與世無爭，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沒想到被自己的女兒稍微頂撞一下就氣成這個樣子，不顧皇家子嗣的顏麵，委實是小肚雞腸。這種人，她教訓別人可以，一旦別人撕下了她的臉皮，倒比那些個無賴更甚。

    綠珠和彩佩在間轉來轉去，嘴念念有詞，無非是擔心嘉寧被德妃厭棄。

    嘉寧見二人急得跟什似的，笑道：“行了別轉了，再轉要把我轉暈了。多大點事兒，值當你們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綠珠把腳一跺，嗔道：“公主！德妃主子都讓您禁足了，您怎這樣輕鬆，還笑話奴才和彩佩。”

    嘉寧對這個丫頭無奈，敲敲桌子逗她：“那不然呢？綠珠姐姐可有什能奏效的法子？”

    綠珠苦著一張小臉回答：“奴才要是有法子，還用得著當那熱鍋上的螞蟻？怕是隻有等請安的日子才能出去了。公主，您說，是不是因為最近儲秀宮主子總是請您過去玩，所以德妃主子生氣了？”

    對此嘉寧隻想說，傻丫頭你想多了，德妃才不在意她和誰親近，她隻在乎自己的臉麵。

    沒等嘉寧解釋，綠珠的眼突然迸射出希望，滿懷期待地說：“公主有什好法子隻管說，奴才豁出命去也要幫公主做到。”自從嘉寧用種痘為引子攆走了瓜爾佳氏，綠珠這老實孩子就對自家小主子產生了信徒一般的狂熱崇拜。

    “沒有，不出去就不出去唄。”嘉寧請安轉了一上午，早就累了，雙手枕著後腦勺向榻上一倒，絲毫不在意地嘟囔，“橫豎關不了幾天。”

    主仆幾個辯了一會子，小太監拎著早膳回來了。

    如今宮公主的膳食標準是一頓十二品，包含了鍋子、熱菜、涼菜、點心和主食。

    今日最合她胃口的是拌蕨菜。禦膳頭，就算是蕨菜這樣普通的食材也要做出花。先用高湯燙熟，再佐以各色拌料，吃的就是一個鮮字。

    鴨肉提褶包子雖然個小，卻精致得很。皮薄餡兒多，餡料還加了口蘑，簡直能鮮掉眉毛。鴨肉又下火，多吃幾個不妨事，嘉寧不免貪了幾口。

    最讓嘉寧驚喜的當屬那一盤叫做“撚轉兒”的點心。撚轉兒原是民間小吃，用尚未成熟的青麥磨成粉，做成細長的條兒，再用調料加以拌製，使調料牢牢掛在略微粗糙的表麵上。

    一口咬下去，既有淡淡的麥香味，又兼有拌料的鹹香，質樸醇厚而又回味無窮。

    差不多八分飽，嘉寧又吃了幾口小蔥拌豆腐解膩。紮紮實實的早膳舒服地吃完了。

    綠珠和彩佩對視一眼，得，公主是真的一點都不著急，她們做奴才的聽主子的就是。

    儲秀宮，赫舍氏得到了府的回信兒，隻有一個字——等。

    赫舍氏扯了扯嘴角，她就知道，以家族榮耀為由，阿瑪終究會同意。

    彩雲自赫舍氏進宮待年時就跟著她，如今已有十年出頭了。

    論對主子的了解，彩雲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也正是因為得主子信任，主子坐月子她貼身照顧著。宮陰私甚多，月子又是最重要的時候，她時時都不敢離身。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讓小阿哥的奶娘鑽了空子。

    小阿哥出事後，主子雖沒有過分責罰她，但她知道，主子終究存了些氣。因此，彩雲近來越發費心揣測起主子的心意，以求心安。

    眼見赫舍氏雖仍然是那副暮氣沉沉的樣子，但略微透出了一點鬆快，彩雲趕忙錦上添花：“主子，今日天氣暖和，不如請七公主過來玩玩？”

    赫舍氏眼珠動了動，像是漸漸從禁錮她的殼子掙脫出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搭在彩雲的手臂上站起身，吩咐道：“你去安排。”

    這些日子七公主常來，彩雲早已熟練，按部就班地安排小太監去膳房領些與前幾次不重樣的吃食，又命灑掃宮女將殿內仔仔細細修整一番，她自己則是親自將軟布縫的娃娃拿出來擺到榻上。

    聽聞儲秀宮又來人了，紅葉略皺了一下眉頭，不耐煩地打起簾子往屋去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