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粥,又麵不改色的喝完了藥,蘇玉瑤按照平日的習慣去了她的小書房,麵沒有什史學經典,大家著作,全是些話本子和畫集。
她平日不出門,無所事事的時候也不覺得無趣,相反,她很喜歡自己一個人待著。
蘇玉瑤拿了上次看了一半的《四季》畫集,畫師是流觴先生,麵收錄了春夏秋冬四個時節的植物,動物,食饈,還有由春到冬的,關於生命的輪回。
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小姐,福壽公公來了。”
蘇玉瑤看的入神,聞聲,秀眉微蹙,放下了手上的畫集,卻並沒有起身出去。
她抬手捂在唇邊,悶聲咳了咳。
“病了,不見。”
柳兒抿著嘴偷笑,道了聲是就轉身去回話了。
小書房的門被關上,柳兒出了屋門臉上恰當的掛上了憂慮。
福壽等在院子,身後還站著一個,手上提著食盒。
“我家小姐身體不適,公公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福壽哎呦一聲。
“二小姐病了?嚴重嗎?”
“小姐身子弱,想是昨日吹了風,有些著涼,喝了藥睡下了。”
柳兒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
福壽聞言臉上有些為難。
“睡下了?那何時能醒呢?”
“這,沒一兩個時辰怕是醒不過來。”
柳兒表情為難的說道。
福壽聞言又哎呀了一聲。
隨即笑到:“看來老奴來的不巧,如此就不便打擾二小姐了,老奴先回去複命了。”
“公公慢走。”
直到看著福壽他們出了院門,柳兒才轉身進了屋內的小書房。
蘇玉瑤看著柳兒,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福壽公公走了,拿來的食盒也帶走了。”
柳兒這般說著,暗地看著自家小姐的表情。
蘇玉瑤麵色如常的點了點頭,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畫集上。
柳兒看著安靜的小姐,眼有些無奈,拿了毯子蓋在了她的腿上,關上門出去了。
東宮。
玄衣男子斜倚在塌上,衣襟歪斜,姿態散漫的拿著繡了曇花的荷包。
“病了?”
“說是昨日吹了風,著涼了,奴才去的時候,蘇二小姐已經喝了藥睡下了。”
容楚看著荷包出神,不知在想些什,突然,他將荷包靠近鼻尖,一股清幽的藥香撲鼻而來,帶著一絲淡淡的苦味。
這絲淡的可以忽略不計的苦味,他卻在舌尖嚐到了。
“蘇玉錦呢。”
“二皇子遞了帖子,邀蘇大小姐去了詩會。”
容楚聞言,冷笑一聲。
“孤這個弟弟,慣會討女子歡心。”
“去吩咐胡樂,再做一份糯米糕,孤,親自去送。”
福壽心一驚。
“是。”
太子殿下是何等的尊貴,是未來的天子,竟為了蘇二小姐絀尊。
他服侍太子殿下多年,還從未見過殿下對誰如此青眼有加。
如此看來,日後便不能把蘇二小姐當成普通的官家小姐來對待了。
殿內剩下了容楚一人。
他坐起身,手搭在了旁邊的小案上。
篤,篤,篤……
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案麵,不急不緩。
片刻後,眉目舒展,起身走到了書案旁,上麵雜亂無章堆放著他寫的策論,容楚抬手翻了翻,挑挑揀揀的選了一篇《為君論》。
容楚勾唇一笑。
這篇好,極好。
容楚將荷包係在了腰間,伸手把那篇《為君論》收了起來。
他看著桌案上的紙張,嘖了一聲,一把都丟在了廢筐。
散亂的紙張被清理幹淨了,露出了被層層掩蓋在下麵的仕女圖。
畫中女子一襲青衣,頭上梳著雙丫髻,孤零零的站在桃花樹下,目光沉如水,唇角彎彎。
打下的日頭穿過層層疊疊的花瓣,在她的臉上留下了點點斑駁的光影。
她身在明亮處,卻又掩在陰影。
他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聞到了苦澀的藥香。
容楚伸手撫上了畫中女子的麵容,一寸一寸細細描摹。
她是看著誰笑呢?是蘇太傅。
可那時候,他覺得她的眼睛是看向他的。
人間芳菲迷人眼,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容楚以手扶袖,提筆蘸墨。
在仕女圖旁寫下: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他的字蒼勁有力,龍飛鳳舞,可看出其人的灑脫隨性,意誌堅定,淩厲的筆鋒又讓人覺得這是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宣紙被墨浸濕,墨色透亮。
仕女圖配上這般蒼勁的字,縱使其意如何繾綣,也難掩其中的掌控之意。
*
蘇玉瑤看過了春夏,停在了秋的楓葉紅,素白的紙張上山木寥寥幾筆勾勒,鋪天蓋地的朱砂紅卻壓滿了山頭。
雀鳥淩空,鷹隼掠食,紅楓樹下的行人鬱鬱蔥蔥。
畫中萬物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之間,各有各的命數,又各自毫不相關。
就像她的存在一樣,與阿爹,阿姐,縱使再如何血濃於水,歡聲笑語,可她每時每刻都清楚的明白一點,她不是蘇玉瑤。
今天不是,明天不是,永遠都不會是。
父親,姐姐,家,這些所有的,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從原本的蘇玉瑤身上偷來的。
小書房的門被推開,柳兒走到了蘇玉瑤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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